卻說董信這邊,並未有空閑煩惱宋春。上麵說董誠董達都不在京,轄下的鋪子便暫交予他和董守。他早就將家裏的產業視為己有,又極擅經濟,打理生意時自是盡心盡力,從不去想那風月中事,況宋春那邊已托了柳鳴翠代為照拂,因此上除交待薯蕷按月送錢送物之外,每日也不再提。

這日董守夫人孫氏懷胎八月忽見下血,正中了孕中大忌,董守與孫氏成親多年隻得一女,這次自然十分緊張,鋪子裏的事全推與董信,一心在家裏為妻子安胎。董信短了檟兒這個合手的,薯蕷全不能指望,隻領著小鯉每日醫館到家、家到醫館陀螺般轉,忙得腳打後腦勺不說,還要不時撥出一隻耳朵聽木丹數落,罵他催壞了小鯉。

人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麻煩事若來了,那真是一樁緊接著一樁。楊家為了那二小姐的名聲做想,屢次請人催婚,要把日子定下。董仁懷隻用“犬子外出尚未計劃歸期、婚事隻恐年後才能具體籌劃”來搪塞。這廂裏忙派人四處打探,日日坐在書房中評測時事揣度聖意。誰知得來的消息卻一時一變,他今日押了漢王,明日又倒戈太子,如此之落得心緒繁亂,舉棋不定。

董信看了心中焦急。他隻怕夜長夢多,董達哪日又去勾搭宋春,壞了他複仇大計,便打定主意先將這碗生米煮成熟飯再說,便打起他父親側室大趙氏的主意來。要說那大趙氏,雖生得形纖貌美,卻是天字第一號的莽人,隻生了一肚子草包。她一心想扶兒子董誠做家主,這些年上竄下跳地折騰,也不知作出多少落人話柄惹人恥笑的事,令正室張氏深以為恥為恨。好在董誠隻醉心醫術,對那浮生虛名毫不在乎,因此上董信並未將這蠢婦放在心上,董仁懷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見不煩了。

這天董信特特在晚飯前給他父親請安並報備各鋪中事,卻不肯留飯,專候在言意園外等那蠢婦給他父親送飯。他眼見前麵竹林幽徑上紅影綽綽,便高聲與小鯉歎道:“楊家已破落至此,若董達結了這門親那這輩子也別想坐上這家主之位,不費吹灰之力便除了個敵手;否則,若將來結了門比我更好的親事……唉!已然有郡主給咱家撐腰了,父親還前怕狼後怕虎的作甚?不若一口應下來,就算日後漢王繼位,咱也有這官司說話;如今若悔了婚得罪了楊家,萬一哪日太子又得了勢,那咱們可就真吃不了兜著走了……”

果然那蠢婦躲在竹叢之後將這一番說話偷聽了去,他第二日再勸他父親時便順遂許多,當日便派他出麵與楊家交割。董信心中暗樂,一麵又不恥大趙氏為人。這蠢婦胸無溝壑,鼠目寸光,為個蠅頭小利,親妹的兒子也要算計,往後還有哪個肯實心實意幫她?如此狹小之容人氣量,也不知當初如何教他父親看上?可知這世上女子光有容貌也是不成的。

董信便又添了一樁大事,同石秀遠協理董達婚事。石秀遠進退一項有度,該做的一樣不落,不該說的一句不說,常袖了手一聲不吭,董信說不得獨自籌劃。好在這婚事並不宜大操辦,納采、問名、批合、納征,萬事從簡。如此也總要到掌燈方得休息。最後兩家定下三月初三為二人完婚。董信終於長舒了一口氣,心道這回總該教董達失了意、教宋春死了心,頓覺神清氣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