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信抬頭，隻見柳鳴翠抱著宋春，指著他罵道：“你非要把人弄死了才甘心麼！”董信笑道：“她想死還沒那麼容易，我有好些帳還要慢慢兒地合她算一算。”柳鳴翠被氣的渾身打顫，道：“我白結交了你這些年！竟不知如此手辣心狠！”她將王枰也拉近懷中，道：“你要帶他們走，先從我身上踏過去罷！”董信見她回護宋春至此，臉也沉了下來，剛要教婆子將人拉開，忽想起蔣宏走前說的話，隻得按捺下來，暗中盤算。
董信看柳鳴翠神情堅定，隻怕她這一關難過。這時宋春從柳鳴翠懷中爬起來，雙膝並攏，跪在她麵前，哭道：“我對不住姐姐！姐姐為我至此，我卻辜負了姐姐。”柳鳴翠忙拉起她，也哭道：“傻丫頭，你這說的是甚麼話，自家姐妹。你快起來！”宋春不聽，隻是搖頭，片刻之後才哽咽道：“我本沒臉再求姐姐，隻是為了狗狗兒，我隻得再豁出這張臉去，姐姐若不應我，我死也不起來。”
董信一聽她開口便知她心意，心中一算，也礙不了多少事，便隱忍不動。隻見宋春拉著王枰一同跪倒在柳鳴翠麵前，道：“今日之事恐怕不能善了，姐姐待我已是仁至義盡，我不能為了自己令姐姐為難。”柳鳴翠道：“你不必擔心我，他既不顧念這些年的交情，我也沒甚麼可留戀的。”說罷狠狠瞪了董信一眼。宋春道：“我有一事相求，還望姐姐應允。”柳鳴翠道：“你這說的甚麼話，咱們姐妹還用的上‘求’字。有甚麼事你盡管說！”
宋春拉著王枰一起，向柳鳴翠一叩首，道：“請姐姐收下狗狗兒，將他養育成人。”柳鳴翠和王枰俱吃了一驚，王枰立刻便撲進宋春懷裏，哭道：“我不離開姐姐，我死也要跟姐姐死在一起……”宋春含淚推開他，隻向柳鳴翠道：“姐姐的大恩大德，宋春銘記於心，若他朝脫離苦海，千山萬水，必也要尋到姐姐以報今日之恩；若我不能……”柳鳴翠抱著她哭道：“不要說了……”宋春勉力笑道：“姐姐不要這樣，若他朝你我無緣相見，來世我做牛做馬，必也結環銜草、以身相報！隻求姐姐給他片瓦遮頂，教他一技傍身，使他立命成人……”說到這裏，他三人不禁抱頭痛哭。
董信見時機已到，忙命那幾名婆子便分開三人。王枰還抱住宋春不放手，宋春忍痛將他手掌掰開，往柳鳴翠身邊一推，道：“你好好聽柳姐姐的話，我們還有再見的一天；不然我便一頭撞死在這裏，你就不必牽掛了！”王枰見她神色淒厲，知道她是當真，隻得乖乖站在柳鳴翠身邊，不敢再到她身前。
柳鳴翠一手抱著王枰，向董信厲聲道：“這孩子我留定了！你要帶他走，就先要了我的命！”董信知道再惹她恐怕就要翻臉，隻得一拱手，道：“還望姐姐也顧惜我，別放他跑了。我的身家性命就都交到姐姐手上了！”柳鳴翠冷著臉道：“隻要你不先動手。”董信忙道：“那是自然，”柳鳴翠便向宋春道：“你放心，今後狗狗兒就是我的親弟弟，我有一口飯就不會讓他餓著，有一口氣就不會教他受欺負！”宋春聽了，向柳鳴翠施了三拜九叩的大禮，起身向董信道：“走罷！”說罷頭也不回地出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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