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緣
不懂愛情的我,卻踏進了情感的禁區,這是生命的冒進,還是幸福的開始?命運的軌跡是否因此而脫離平凡的軌道?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如果輪回三世的追逐可以換來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戀,我願意!於是,我追尋著,等待著,渴望著得到一份屬於自己的紅塵絕戀。
畸戀紅塵
上鼠時代
世間萬物皆按著各自的生命軌跡存在於自然界,經曆著生老病死,盛衰枯榮,在自身條件和周遭環境的影響下形成或是平凡或是跌宕的一生,從而形成各自的生存規律,這就是命運。
我一直追求低調的生活,心中的誌向也如生活一樣平凡,從沒想過生活會經曆太多的離奇。然而,一場突如其來的畸戀改變了一切。
那個畫麵在我腦中始終揮之不去:一個漂亮的女孩坐在沙發上,一襲白衣,皮膚雪白,懷裏抱著一隻小花貓。它的脖子上帶著一個鈴鐺,舒服地躺在主人的懷裏。
我知道,我愛上她了——那個女孩懷裏的那隻貓!
“我愛上那隻貓了。”我對我最好的朋友小虎說。
他嚇了一跳,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我敢說,除了那次一隻死貓突然從天而降砸在他頭上之外,他的表情從沒有這麼誇張過。
“開什麼玩笑?”他突然臉色一轉,哈哈大笑起來:“你發燒了嗎?”
我沒有再說什麼,他說得對,這是多麼荒唐的事情啊。我可以愛上一隻小鳥,愛上一隻蟲子甚至是一株小草,但我不應該愛上一隻貓。隻因——我是一隻老鼠!
一隻老鼠的錯愛注定要結束在開始之前,這是命!誰也無法擺脫命運的安排。
我決定把她忘記,結束這場畸形的暗戀,我刻意地不去想她。但是,她脖頸上鈴鐺發出的響聲,卻更加猛烈地撞進我的耳朵,她婀娜多姿的身影;纖柔飄逸的毛發以及溫柔似水的眼神更加清晰地映入腦海。我無法將她忘記,這多麼可怕!我瘋狂地想著她的一切。
我們家族是鼠類中一個龐大的家族,幾個月前,我們逃離了因人類挖掘而遭到破壞的家園來到了這裏。
這裏隻有稀稀落落的幾棟別墅,四周是叢生的樹木和繁亂的花草,由於長期的無人管理,使得除了每棟別墅前被修得整整齊齊外,其他地方都已經雜草叢生了。
這種優越的自然條件讓我們毫無爭議地選擇了在這裏安家,在鼠王的帶領下,挖出了比以前更加宏偉龐雜的地下城堡。
我便住在了她主人家的別墅下麵,過著幾乎和她朝夕相處的生活:吃主人倒掉的殘羹飯渣了以生計;啃主人書櫃裏的書來增加智慧或躲在她臥的沙發下麵看電視。
慢慢地,我知道了她叫小咪,了解了她的溫柔,她的乖巧。後來便不可思議地愛上了她。我從沒見她抓過一隻老鼠,這也是我愛上她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她其實很瘦小,這從她和小黑的比較中就可以看出。
小黑是附近一家別墅裏養的貓,身體肥胖。除了眼睛是白色之外便全身是黑了,很是難看。
他也喜歡小咪,整天跑來找小咪,但小咪卻不喜歡他,對他的示好無動於衷。可他還是死皮賴臉地纏著小咪,經常在小咪麵前擺出各種自以為帥的動作來吸引小咪,這讓我很是惱火,心想有機會我一定好好教訓教訓這家夥。
這種想法持續了很長時間,直到我發現自己隻是一隻老鼠時才決定放棄。
還有她的天真,她的……
小虎突然跑了過來:“明天要舉行狂歡節啦!”
我收回思緒,問道:“什麼時候?”
“明天夜裏。”他一臉的興奮。要知道,自從我們搬到這裏以後,已經有好久沒舉行過狂歡節了。而且,小虎現在已經是鼠中的英雄了。
第二天夜裏,我和小虎按時趕到了狂歡營地,這是一片茂密的樹林,位於鼠王宮殿的上方,四周到處是地下通道的人口,便於遇到危險時逃跑。
營地上鼠頭竄動,早就聚集了無數大大小小的鼠輩們,一個個精神抖擻,一副急不可耐的表情。
看到我們到來,鼠王尖叫一聲,使周圍安靜下來,說道:“父老鄉親們,讓我們用最最熱烈的呼聲歡迎我們的勇士小虎英雄。”
眾鼠吱吱地亂叫著,朝我倆撲來,把我擠到一旁,擁著小虎歡呼著,跳躍著。
沒有繁瑣的開場白,沒有做作的禮節,狂歡就這樣開始了。小虎在鼠群中歡快地跳著,蹦著,混然忘我。我搖了搖頭——看來他真把自己當成英雄了。
我清楚地知道那件使他成為英雄——殺死一隻貓的壯舉的真相:那是我們剛剛搬來不久的一天,我們兩個從一棵大樹下經過,一隻貓從天而降,落在了小虎身上,小虎當時就嚇暈了。我逃走了很久,見小虎還沒回來,以為他被貓抓走了。我傷心極了,卻不死心地回去看看。
我遠遠地發現那隻貓竟還躺在那裏,一動不動。我慢慢地接近,見那貓身上有血,知道他可能是一隻死貓。我小心地靠近,那貓突然動了動。我嚇了一跳,剛要逃走,卻看到了小虎探出的腦袋:“小土,”他混身發抖,一臉誇張的驚恐:“我把那隻貓殺死了”。
我在片刻間便分析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靠!開什麼玩笑。”我在心中罵到:“明明是一隻死貓把他嚇暈了,還說這種大話。”但當我看到他抽顫的表情,想到他平時被嘲諷膽小的情形,我就心軟了。就當是他殺的吧,我想。或許這樣能幫他找回一點自信和勇氣。
一隻老鼠殺死一隻貓!這是何等的壯舉,但卻沒有鼠懷疑他,因為有號稱‘最誠實的老鼠’的我為他作證。這件事在鼠界迅速傳播開來,到處可以看到關於這件事的報告標上“少兒勿仿”的警示語寫在公告欄裏。小虎也很快成為了眾鼠追捧的勇士,英雄,明星。
狂歡在繼續,眾鼠跳著毫無章法的舞步,用熱情來沸騰這盛大的聯歡,一隻鼠唱起了最近在人類中傳得泛濫的歌曲:“我愛你,愛著你,就像老鼠愛大米……”
“其實小米的味道也不錯啊!”不知誰亂叫道,引來一陣歡呼聲。
我的心猛地一顫,小米,小米,小咪!剛剛忘記的那個影子有浮上心頭,折磨著我的心。
我停下舞步,離開狂歡的鼠群,默默地走著。
月光潔白,樹影如魅,身後傳來同伴的歡呼聲,往日聽來是那樣的親切和熟悉。然而如今,當心已轅離,卻讓我感到莫名的寂寞,覺得離他們好遠好遠。
我要是一隻貓該多好啊。我突然冒出這個荒唐的想法。
“你好,請問到鼠王家的路該怎麼走?”一個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維。
我嚇了一跳,才想到獨自一鼠在這荒地裏有多麼危險,我抬起頭,卻發現是個同類。
他年齡看上去已經很老了,毛發長短不齊,亂七八糟,胡子上還粘了一塊泥,一身怪味,身上髒得連隻虱子都看不到。
看來是來參加狂歡的。我用充滿厭惡的語氣為他指了路。他似乎沒有注意到我語氣中的不敬,充滿感激地說:“太感謝你了,我叫奇特,我看你一臉痛苦,一定是遇到了什麼難過的事吧,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為你指條通往幸福的道路。”
我哼了一聲,一臉不屑的表情:“可你連去鼠王家的路都找不到。”
他一臉尷尬的表情:“那不一樣,這是我們巫鼠的特長。”
我的眼睛變大了,直直地看著他:“你是巫鼠?”
“是啊。”他笑了笑說。
天啊!那類隻存在於‘聽說’中的神通廣大的巫鼠竟會出現在我的麵前,還要幫助我!
“您能把我變成一隻貓嗎?”我一臉急切,用充滿渴望的眼神看著他。
“當然可以,隻是——為什麼?”他吃了一驚。
“我愛上一隻貓了!”我語氣堅定地說,臉上充滿不容侵犯的莊嚴……
鏡子裏出現一隻長相奇怪的貓:土灰色的毛發,瘦得可憐的身子,細得誇張的小尾巴,隻有頭部才可以把我和一隻貓聯想在一起。
‘不知道該說這隻貓很象老鼠,還是說這隻老鼠很象貓,’我自嘲地想。‘但願是前者吧。’我歎了口氣,但這樣已經不錯了。盡管我知道,我有被發現的危險。
我飛快地跑出洞口,卻又停了下來‘不行,要是被她認出來怎麼辦,那我以後怎麼有臉見她呢。’我猶豫起來,不知道該不該去。對了,我應該找其他的貓試試會不會被認出,對了,找小黑!
打定主意,我便朝小黑家走去,渾然不覺被他發現會有更大的危險,愛情使我發昏!
我遠遠地看到小黑正在一個角落裏,背對著我,不知道在幹什麼。我帶著緊張的心情,慢慢地走進他。
“喂!”我小聲地喊道。
“幹嗎?”他含糊其詞地吼道,然後回過頭來瞪著我,他的嘴裏咬著一隻吃得隻剩一半的血淋淋的老鼠!
“喵—嗚哇—吱—吱——。”我沒命的逃竄,瞬間消失。
我不敢再去找小咪了,因為我始終隻是一隻老鼠,即使我偽裝的再好。
我又找到巫鼠奇特,問他能不能把我變成一隻真正的貓。“沒有辦法。”他說。看我一臉失望,他突然話鋒一轉:“除非—”他直直地看著我。
“除非什麼?”我急切地問。
“你真的願意為了她連老鼠都不做了嗎?”他突然問。
“當然,我願意為她付出一切。”我語氣堅定地說。
奇特歎了口氣,帶著無奈說:“除非死去,重新投胎。”
我猛地一震,死去?重新投胎?我從沒想過愛情要以生命作代價。生命,愛情哪個更重要呢?我苦苦思索著。
“死去投胎就一定能做貓嗎?”我試探地問。
“不一定。”他說:“投胎前要經過喝忘憂湯等一係列遺忘前世的關卡。這就需要有足夠的愛的信念才能保留記憶,如果信念不足,就會忘記一切。”
我的思想裏像有兩隻老鼠在爭吵著。
“算了吧,愛情哪有生命重要,做老鼠多自在啊。”
“選擇愛情,沒有愛情活著多痛苦啊。”
“可是你如果信念不足,即使付出了生命也會一無所有啊。”
“你活著就應該有夢想,有追求,即使這夢想需要用生命做交換也決不後退,即使希望渺小。這才是生命的意義啊。”
對,生命的意義!我頓時作出了選擇,如果不能得到她,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呢。
我決定選擇愛情。
這就是愛情的力量,讓人不顧一切的力量。如果有一天,我夢想實現站在了她麵前,我就可以很自豪地對他說:“你是我生命的最愛,我願意為你付出一切,如果還有什麼我沒做的話,那隻是沒想到而已。”
“好吧!”見我選擇了愛情,奇特帶著一臉的敬意和些許的憐惜。他一伸爪子,一個袋子憑空出現:“這是我剛剛研製的極樂丸,它會使你毫無痛苦的。”
我接過了口袋。
“對了。”他突然想起了什麼:“我曾經接觸過幾個記得前世的朋友,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特征,就是生前吃過袋子。你最好連袋子也一起吞下去,祝你好運!”說完他就消失了。
我都沒來得及說聲謝謝—謝謝他幫我自殺。
我遠遠地看見小咪正在陽台上曬太陽,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她了。
我拿出奇特給我的毒藥,放在嘴邊。我突然想起了我的朋友,我的親人,我的家族的每一員。曾經有過的無數個記憶湧入腦海,千萬件或是快樂或是悲傷的往事浮上心頭。
“再見了!”我帶著無限眷戀說道,然後閉上眼睛,把毒藥到進了嘴裏,最後連袋子也吞了下去。
沒有痛苦的感覺,甚至有種輕飄飄的感覺,我感覺自己的靈魂正從肉體中脫離出來,意識也慢慢地變淡。
我努力地睜開眼睛,想在臨死前再看小咪一眼,我猛地看到,小咪正瞪大眼睛看著我,眼中充滿了深情,然後我就失去了知覺。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正躺在一個大廳裏,四周煙霧繚繞,陰氣森森,冷冷清清。兩邊分別站著一排人身獸麵,長相可恐的士兵。兩排士兵的盡頭,我的對麵放著一張桌子,桌子後麵坐著一個像是頭頭的家夥,手裏拿著個判官筆,蒼白的臉上沒有一點血絲。
我知道這是哪裏了,我忙爬了起來。
“你醒啦!”判官頭也不抬地說。
“恩!”我滿心敬畏地應了聲,我們用的竟是同一種語言。
“你下輩子想做什麼?”他問。
“可以選嗎?”我疑惑地問。
“當然。”判官還是沒有抬頭地說:“萬物歸初,除了那些物中的賢者或邪惡的異類之外,來到這裏的元魂一律平等對待,都可以在沒有滿員的種類裏選擇自己想做的一類。”
這倒是我沒有想到的,看來我已經過了一關了。“我可以做貓嗎?”我問道。
判官第一次抬起頭,一臉的驚訝,卻沒有提出異議:“可以。”他說。
一個長著牛頭的鬼卒帶著我離開了大廳。我們穿過長長的奈何橋,下麵的刀山火海讓我心驚膽顫;走過熱冷相間的死火林,前世的功過被洗去。一個小屋出現在眼前,我跟了進去。
一個慈祥的老太太正坐在一口鍋前,鍋裏翻滾著黃色的液體,陣陣藥味撲鼻而來。看到我們到來,她笑著站了起來道:“你好,我是孟婆4號。”
靠!孟婆還分幾號啊。不過一想也就明白了,畢竟這個世界每時每刻都有無數生物死來活去,一個孟婆怎麼忙得過來。
“來!來!來!”看我正在發呆,他從鍋裏舀起一勺黃色的液體,並招呼我過去:“這是忘憂湯,喝了它,忘記前世苦難,重新開始未來。”說著,她把勺子遞到了我麵前。
我心中緊張極了,不知道自己是否過得了這一關,付出的生命將會在下一刻決定是否有價值,倘若失敗,過去的一切將會煙消雲散。
我抖顫著張開嘴,閉上眼睛,任她將忘憂湯倒進我嘴裏。很苦,卻沒有其他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