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裏難得太陽不曬人,唐穎略拿出幾分興致,在花園裏散散步,卻迎麵見唐家兄長大步而來,滿麵春風。
“哥哥今日走得春風得意,是有什麼喜事呀?”唐穎不由上前打趣。
“和小妹說了也無妨,你嫂子今日聽到個話頭:宮裏頭最是難為我們家娘娘的昭妃這回可是真栽了。”
唐穎腦中不由想到那日看見的畫麵,直覺有些怪異,覺得沒那麼簡單:“哥哥可別亂聽人的話頭,這皇恩哪算得個準呢。”
“哼,這回事,是鐵板釘釘,翻不得的,整個皇城根都聽遍笑話了。那位也是膽子大了,居然與睿王爺堂而皇之書絹暗通。嗬,怕是不好過了,皇上是真震怒了。”唐家哥哥語調暗諷,眼中止不住的快意。
唐穎卻覺得蹊蹺,想起那日窗下一瞥,皇帝連昭妃與睿王那般眉目傳情也視若無睹,含笑置之,真的會那麼簡單動怒?又覺得自己想複雜了,也許書信中說了什麼不得了的不敬話也未必;或者是那位膽大張揚的娘娘真玩過火了。
然而時間一天天推移,在眾多妃嬪與外戚的殷殷熱盼中,昭妃,依舊屹立不倒。
所有的喧囂與暗湧,再一次隱藏到水麵之下。
------------------------------------------------------------------------------------唐穎是在一年後再一次見到了昭妃。這一次的緣由正是她的禦賜婚事,如今她的兄嫂已是琴瑟和鳴,不禁讓人感慨時光快如梭飛。
這一次在皇帝的宮殿,唐穎沒有見到昭妃,是在被內監接引出宮的途中,經過昭妃的昭陽宮院子外的甬道,又一次見到了她。那個烈陽一樣明媚的女人明顯清瘦了不少,但華貴不減;素白的手,握著冷硬的黑鐵剪子,正親自修剪院中與其人一樣明媚的國色牡丹:
有一下,沒一下的散漫後,牡丹碩大華美的花冠,已是搖搖欲墜;一派即將被夭折前,令人心折動魄的淒厲絕望之美;女子的眼中卻盡是一片漠然。
她似有所感,慵懶地抬了眼,靜靜看著她,像想認出唐穎是誰;然後,忽然粲然一笑,似一日後最後的慘烈的落日,美得驚心動魄。手中卻是似是無意的“刷”的一剪——華美的花冠無力地轟然墜落,她的笑卻更加明豔動人,兩相交映,讓唐穎的腳底猛然竄出一股涼氣,竟不由自主後退半步。
“臣女見過昭妃娘娘。”唐穎款款下拜。
“免禮。”
平淡的對話,正常的見禮,唐穎卻覺得,她一不小心,窺視到了這個王朝最高處,暗藏機鋒的驚心動魄。
正是時,山雨欲來風滿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