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府。唐穎這日百無聊賴,也不帶侍女,穿花拂柳,信步走走。過了抄手遊廊,靠近了母親的房門;正奇怪素日值守侍女的不見影,一段壓低的對話飄進她耳朵:
“官人,我是真想不通,這昭妃與睿王爺可是出了名不清不楚的,那位也忍的下?”正是她的母親。
低沉的男聲顯然是她的父親:“這也是你一個婦道人家能說嘴的!誰跟你嚼的舌頭!”
“這話還用我來嚼嗎?那兩位是唯恐天下不知道呢!我不是心疼我苦命的女兒嗎,竟被這麼個……”
“給我打住!以後……罷了,這昭妃,可不好說。”卻是意味深長。
“不就是個亡了國的……”
然後是一聲瓷碎,唐穎嚇了一跳。“讓你住嘴,你是聽不到?管他外麵風風雨雨,但是你記住了,我唐家站到今天,靠的不是女人的裙邊,也絕不能毀在女人舌根上!”父親竟是擲了杯子。唐穎定了定神,躡手躡腳撤出現場,心中,驚濤駭浪。真正的皇室秘辛啊!
是日後不久,宮裏一道恩旨,為唐穎的哥哥賜了婚,於情於理都要入宮謝恩。好吧,雷霆雨露都是君恩什麼的,真讓人無力吐槽;前些日子能給你頓棒子,今日再賜顆糖,意味君恩沒有遺忘你,臣子更不能記恨君王。可總有一種,給昭妃的任性收場的感覺。臣子可以之後補償,寵妃的顏麵卻不能掃。皇帝的女人,也是主;而臣子,哪怕站得再高,也是仆。唐穎又一次被捎帶上了。進宮當然要先拜最大的佛——皇帝,而皇帝卻還是在昭陽宮。她偷偷瞟了眼母親,母親眼觀鼻鼻觀心,這一次竟是八風不動,唐穎不由撇嘴。
進入室內,皇帝正與昭妃對弈。帝執白,昭妃執黑;睿王爺竟也在,而且就貼身站在昭妃背後。但悄悄轉目四周,卻無一人覺得奇怪,顯然覺得平常。這次謝恩叩拜一路順暢,她們很快退出。轉過花雕窗欞下,鬼使神差,唐穎抬了下眼,就不由倒吸一口冷氣:睿王爺雙手已搭上昭妃的肩,頭也低垂,在昭妃耳邊輕笑說些什麼,與耳鬢廝磨實在沒區別。昭妃咯咯嬌笑,竟是軟倒在睿王爺懷裏一般。而皇帝,手裏捉著昭妃的手,另一手執棋子,竟也是笑的,就那麼能包容寵溺地看著這兩人——他最愛的女人,和他最愛的弟弟。
這場麵,說不出的詭異,曖昧之處,倒顯得正大光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