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章(中)(1 / 3)

王子戰死

安達魯斯王子阿納奈離開戰場,看到地上躺滿了手下騎士的屍體,心中惶恐不已,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阿納奈王子回到營帳,手下騎士紛紛向他訴說與安塔拉遭遇的情景,說到那天夥伴們作戰的教訓,告訴王子說誰誰戰死、誰誰被俘、誰誰逃離……阿納奈王子聽了大家的訴苦之後,對他們說:

“使你們的夥伴倒在戰場上,把你們的隊伍打得四分五散的,就是那個叫安塔拉的黑膚騎士。明天一早,我來出戰與他交手,將他殺死,然後把拜占庭皇太子希爾凱勒和庫必特國王及他們的手下人全都消滅在沙場上。我的父王派我到這裏來,不就是為了讓我殺死這些人及賴伊來曼國王的兒子賽爾吉旺的嗎?”

一夜過去,天明了,太陽從東方升起,照亮了山川大地。雙方大軍躍馬來到戰場,列好陣勢,正準備相互發起攻擊之時,忽見一名騎士從安達魯斯大軍陣中衝了出來。人們定神望去,隻見那騎士騎著一匹紅色高頭大馬,馬的前額上有一白斑,狀如圓月;奔跑飛快,如疾風,似閃電;造物主賜予它圓蹄、寬臀,飛跑起來不知疲倦。那騎士披著鍍金鎧甲,印度寶劍和罕圖長矛都無法將之刺穿;手握海蘭吉亞產的狼牙大棒,腰佩印度利劍,頭戴阿德金盔;背後掛著一麵耀眼明鏡和一個鑲嵌著寶石的十字架;氣勢洶洶,儼然像一頭憤怒的雄獅。他的身後跟著一千餘名騎士。

那騎士策馬馳至戰場中央,跟在他身後的千餘名騎士退了回去。頃刻,那騎士衝著拜占庭大軍高聲叫陣,要拜占庭皇太子希爾凱勒、庫必特國王和希賈茲騎士安塔拉出陣與他交戰。他喊道:

“我是安達魯斯王子阿納奈,希爾凱勒、庫必特和安塔拉,你們誰敢來與我對戰?”

阿納奈王子話音未落,安塔拉腰佩青鋒寶劍,手握罕圖長矛,騎著千裏駒,一溜煙兒衝到了阿納奈的麵前,像雄獅一樣朝他撲將過去。阿納奈王子好像猛虎,立即應戰。頃刻戰馬飛馳,煙塵騰空,彼進此退,此攻彼守,棒來矛擋,劈啪作響,對戰激烈,異乎尋常。雙方騎士把視線全都轉到了二人的身上,麵對二人之間的刺殺對砍,隻覺得眼花繚亂,仿佛戰場也變得狹窄不堪。似乎安拉賜予二者以超人的力量,二人對仗越來越猛烈,人未感到無力,雙方的坐騎已經疲倦不堪,奔馳變成了緩步,周身冒汗。拚殺激戰,雙方都覺得既渴又餓,炎熱難耐,眼見夕陽就要落山。天地狹窄,舌燥口幹,所有稀奇罕見的情況都集中到了那一天。但在安塔拉看來,那恰是難得的機會,於是急忙靠近阿納奈,一矛刺穿了他的胸膛,矛頭從他的後背穿出,隻見阿納奈王子登時人仰馬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一命回歸西天。

這時,安塔拉高聲喊道:

“阿卜斯勇士,衝啊!我是安塔拉·本·舍達德,我們的勝利就在眼前!”

安達魯斯大軍見阿納奈王子倒地身亡,他們高聲背誦著《聖經》經文,把頭靠在鞍鞽上,決計上陣拚殺一場。主教、牧師們擊打著手鈴,高舉著十字架,鼓勵騎士們衝鋒陷陣。安達魯斯騎士用自己的語言對著安塔拉高聲喊叫,揚言他們一定要將安塔拉置於死地。頃刻之間,利器對撞,鏗鏘作響,頓時顯現,誰弱誰強。英雄們勇敢衝鋒向前,劍矛相擊,火星四濺,鮮血流淌,染紅荒原。死神在騎士們頭頂上空徘徊、盤旋,勇者與幸運者免於喪命,膽小鬼和不幸者捐生難免。

安塔拉縱馬飛馳,在他的麵前,安達魯斯騎士有的倒在荒地上長眠,有的慌忙逃離,有的周身帶傷,仿佛血雨飛灑在他們的甲衣上,形容有說不出的難堪。安塔拉邊衝殺,邊呐喊,看不清有多少敵軍騎士被他的青鋒寶劍削下首級,也不知道有多少敵人的胸膛被他的長矛刺穿。

舍布卜和海德魯夫一直箭在弓弦,保衛著安塔拉的千裏駒不受敵人的利器傷害,護衛著安塔拉的後背免遭敵人的劈砍。

安塔拉奮力衝殺,所向披靡,戰績非凡。那天,他把安達魯斯大軍打得四分五散,潰不成軍。拜占庭騎士見狀,勇氣倍增,精神大振,紛紛縱馬衝鋒。不到一個時辰,安達魯斯騎士大軍死傷慘重,自感無力抵擋,丟下錢財和武器,隻顧保命,抱頭策馬逃遁。

安塔拉見敵人慌逃,縱馬揮矛追擊。拜占庭騎士緊跟其後,一直追到紅日西沉,看不到敵軍的蹤影,方才撥馬返回營帳。

那天,死於安塔拉劍矛之下的安達魯斯兵士遍布沙場,不計其數。

安塔拉回到營帳,想到當天經曆的各種危險場麵,不禁詩興在心中湧動,順口吟誦道:

沙場現眼前,給我矛一柄。

一切已齊備,單待將傳令。

吾身披堅甲,任憑仇敵攻。

足保骨與肉,安全無憂隱。

眼見大軍至,如同烏雲湧。

敢來進犯者,命休一瞬中。

吾乃安塔拉,堂堂一英雄。

曾令多少敵,長眠荒原中。

看鞍與嚼間,烈火燃熊熊。

生活本如是,無此世難平。

薑圖亞伊勒,可識我青鋒?

矛刺敵落馬,倒地一命終。

死神來會我,讚我骨頭硬。

畢生意誌堅,隨年月俱增。

在場的人聽過安塔拉吟誦的詩句,無不興高采烈。皇太子希爾凱勒更是格外欣喜,心中的憂慮煙消雲散。他說:

“騎士之王,你的詩句妙極了!耶穌基督為你展開了勝利的旗幟,使你逢凶化吉,遇難呈祥。”

說罷,皇太子立即站起身來,走上前去,親吻安塔拉的前額和眉心。安塔拉隨後還禮,親吻希爾凱勒的雙手,感謝他對自己的讚揚。

安塔拉命令手下人收攏敵人丟下的馬匹和武器,將戰利品捆綁在馬背上。一聲令下,大隊人馬返回他們原來所宿營的地方。

安達魯斯國王薑圖亞伊勒一直坐在宮中,等待著兒子阿納奈把安塔拉、希爾凱勒和庫必特俘虜、捆綁回來。因為他知道,兒子阿納奈是一位了不起的大英雄,認定兒子定能夠像出征前說過的那樣,將拜占庭大軍打敗,將他們的將領全部抓來。

不料,有一天,忽見潰敗回來的安達魯斯騎士出現在曠野和島上,十個二十個成群,斷斷續續地呼喊著,像海水一樣後浪推前浪接踵而來,他們慌慌張張,誰也顧不上誰。他們到達京城後,邊哭邊叫,痛苦不堪,叫苦不迭。

薑圖亞伊勒國王聽到喧囂聲,問侍臣們出了什麼事。他們告訴國王說:

“大王陛下,我們的大軍打了敗仗,騎士們潰逃回來啦!”

他們還告訴國王,說王子阿納奈戰死在沙場,殺死王子的是一個被拜占庭皇太子召來的希賈茲騎士英雄,名叫安塔拉·本·舍達德,人稱之為“騎士之王”,所向無敵,英勇無比。如今,那安塔拉已經占領了許多地方和島嶼。

薑圖亞伊勒國王一聽說兒子戰死,隻覺眼前一片漆黑,似在夢中,登時昏倒在地,不省人事。過了一會兒,薑圖亞伊勒蘇醒過來,像蛇一樣伸出長長的舌頭,盛怒之下,噴出的熱氣像火一樣,如果口水落到地上,定會把四周的青草燒光。

片刻後,薑圖亞伊勒國王對侍臣們說:

“把潰逃回來的人給我叫來!”

幾個潰逃回來的騎士來到國王麵前,國王怒氣衝衝地問道:

“我的兒子阿納奈是怎樣死在戰場上的?”

0901國王親征

“大王陛下,”幾名潰逃回來的騎士異口同聲說,“王子阿納奈是被一個黑膚騎士殺死的。那黑膚騎士實在太厲害了。他一矛將王子的胸膛刺穿,矛頭穿背而出。在此之前,那黑膚騎士殺死了我們的許多英雄。他簡直就像一峰憤怒的駱駝,四下衝撞,所向無敵。我們聽他用阿拉伯語高聲喊道:‘歹徒們,難道你們不曉得我是騎士英雄安塔拉·本·舍達德!我一旦進入你們的國家,一定要占領你們的國家,殺死你們的狗國王薑圖亞伊勒。’片刻後,他衝入我們的騎士當中,一手將我們的一位騎士英雄從馬鞍上拉了下來,將他重重地摔在地上。隨後,他左手抓住我們的一個人,右手又抓住一個人,讓我們的兩名騎士互相對撞。接著,他一連將我們的四名騎士殺死。這時,我們發現那黑膚騎士越戰越勇,兩眼紅得好似火星,嘴角上掛著白沫,他簡直就像一個巨人或魔鬼,或者像蘇萊曼大帝手下的一名精靈。他的膚色就像黑色的檀木。我們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奇勇巨妖,力大無比,攻無不克,大山難以阻擋,長矛刺出,必定有人傷亡,仿佛世上沒有他的對手,誰也無法與他對抗。如將那黑膚騎士胯下的寶馬包圍起來,它就張開大口,凶相畢露,像是妖魔,又像發怒的雄獅,朝著對方衝撞過去,必令對方人仰馬翻。那寶馬似乎能夠幫助它的主人與勇士對抗,令對手喪命沙場。大王陛下,能夠戰勝那個黑膚騎士的隻有陛下你了;除了陛下,誰也不是他的對手。因為在戰場上,你比他厲害,而我們這些人根本無力與他交手。”

薑圖亞伊勒國王聽他們這樣一說,一時感到難過,分不清左右,找不到北。片刻後,國王怒氣大作,拔劍出鞘,走下寶座,一連斬殺了十名潰逃回來的騎士,其餘的人慌忙逃離。國王對侍臣們大怒道:

“一幫無用的廢物,竟敢在本王麵前這樣誇耀一個牧放駱駝的貝杜因擠奶黑奴,豈有此理!若不是怕耶穌基督怪罪我,我定把大將們全部殺掉,一個不留!我貴為薑圖亞伊勒·本·穆塔阿·本·蓋阿卡阿國王,而你們卻怕一個黑奴及其手下的阿拉伯人、拜占庭人,哪像我的手下兵馬?我才是真正的雄獅。你們將看到我怎樣讓他們一敗塗地,在整個阿拉伯大地無人能與我相比。我才是東方和西方的大國之王。你們將看到我在戰場上騎著我的大象將他們打得丟盔棄甲。我將殺死那個名叫安塔拉的黑奴以及和他在一起的庫必特、希爾凱勒。”

眾侍臣聽國王這樣一說,全都默不做聲了。

過了一會兒,眾侍臣對國王說:

“大王陛下,我們全聽你的,和你一道出戰,我們會讓你滿意的。”

隨後,薑圖亞伊勒國王下令立即準備上戰場廝殺。群臣和騎士當即執行國王的命令,走去披上鎧甲,戴上頭盔。頃刻,鼓號齊鳴,旌旗招展,七十萬大軍整裝待發。國王留下十萬精兵由小王子阿卜杜·麥希哈率領負責保衛京城;小王子聰明伶俐,會講一口流利的阿拉伯語。

一切安排妥當,薑圖亞伊勒國王騎上他那頭名叫“西郎”的大象。一聲令下,大軍出發,離開京城,踏上討伐拜占庭大軍的征途。行進在大隊人馬最前麵的是牧師、主教、教堂執事和修道士。薑圖亞伊勒國王的頭頂上空十字架成林,繪有聖母馬利亞和耶穌基督畫像的大旗迎風飄揚。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威風凜凜,氣勢雄壯。

列位聽官,讓我們回過頭去,看看拜占庭大軍的情況。

安塔拉、庫必特國王和拜占庭皇太子希爾凱勒的手下大軍擊潰安達魯斯大軍之後,回到原來營地。安塔拉走到庫必特和希爾凱勒麵前,對他倆說:

“你倆為什麼放著膽小鬼薑圖亞伊勒不打呢?我們何不一鼓作氣,攻入他的國家,搗毀他的金殿,將他殺死,抓來他的女人和孩子,把他的金銀財寶一搶而光呢?我們為什麼讓這條老狗靜靜地呆在自己的家中,而不發兵前往消滅掉他的手下大軍,占領整個安達魯斯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