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讀私塾
張家因為小孩很多,所以自己開辦私塾,張家的私塾是男女分開來教授,年齡相近的孩子就在一起讀。大姐朗如,因為在她未滿一歲時,母親劉恒德就離開了人世,所以就把她交給了母親的養父劉鹹焌,住在劉家老公館旁建有磚木結構的劉鹹焌公館內,離張家大院兩三百米遠,但是是在張家受的教育。張家還請了鄒辛士等,在家教育她和年幼一點的毓如、星如等幾個妹妹。
張鵬南之女張光玗則常去鄒辛士家裏與顏楷大女兒顏涓、鄒辛士生的孩子顏沖、顏濟一起讀私塾,還學寫字。由於大家都住在不遠,她幾乎天天都要到張家大院去耍,因為那邊小孩子多,很熱鬧,就像大觀園一樣。那時顏沖的姐姐顏涓幾乎都在張家住。
1923年,六歲的小耀樞到了發蒙的年齡,家裏又請來了一個私塾先生,叫王月波。先生主要教孩子們背《蒙訓》《四書五經》《唐詩》。這位王老先生脾氣很古怪,留著長長的白胡子,身穿馬褂,學生稍有不對,就用一根竹片子打手板心。王老先生要求孩子們很嚴格,所以張家非常敬重他。
耀樞的二弟張載熙、五弟張光琪很聰明調皮,又小,愛扯王老先生的白胡子,因此常被打手心,而耀樞則從來沒有因為自己的問題而被責罰過。爺爺張祥龢對家裏的男孩子管教很嚴,二弟調皮,父親常常就將大哥耀樞和二弟叫到一塊,用手將兩人的頭對碰,以表示懲罰。挨了冤枉的張耀樞,也不敢有什麼怨言。
一次,三姐星如看到這位先生老愛打弟弟載熙,就想到了一個“報複”的辦法。她趁王老先生還沒有入座,跑到弟弟上學的房間,用毛筆蘸著墨把太師椅上的雕花圖案描了一遍,就跑掉了。等到王老先生上座一靠,那白大綢褂子上就印上了黑色的花紋。孩子們一見,“哄”的大笑開來。
王老先生忍不住厲聲問道:“誰幹的?”
在門外偷看自己傑作的星如一聽,知道大事不好,撒腿就跑。氣極了的先生跟著追了出去,星如跑到院內的長廊裏,跳過美人靠的長椅,往後花園跑去。王老先生也跟著翻跳美人靠,無奈腿腳不靈,結果摔傷了。
這件事情發生後,父親張鏡蓉將張家所有的孩子叫到一起訓話,告訴他們要尊重所有的長輩,尊重給張家做事的一切人:“我們張家祖訓是‘謙讓、和平、恭敬、吃虧、受氣、耐煩’。大家都要記住,要做到。”並且要求孩子們每日吃完飯後,都要自己去拜觀世音菩薩。
從吃飯處到拜佛的地方,要經過花園,到黃昏時,孩子們都很怕一個人去,因為聽家裏的保姆劉孃說,在大仙樓前的芭蕉林裏有長臉鬼。
原來,毓如的乳母李孃告訴保姆劉孃說,一次她在大仙樓下誦經到夜晚,突然發現一個麵形很長的人,倚在芭蕉叢裏聽經,她嚇跑了。從此,這件事就在張家人裏流傳,孩子們到了晚上都不敢到那裏去,所以每次去拜佛,都是約到一起走。
也許,就因為這樣,年齡相近的大姐朗如(1913年生)、二姐毓如(1915年生)、三姐星如(1916年生)、耀樞(1917年生),直到長大都常常在一起念佛學佛,他們不僅是感情深厚的姊妹,到後來更成了學佛的道友,那是後話。而小一些的二弟張載熙、小弟張光璐、小妹張光瑂,對自己的哥哥姐姐更多的是依戀和手足之情。
在堂弟張光琦的記憶中,這一段時光是難以忘記的,尤其是對大哥耀樞的印象。他說:
大哥張耀樞,是我們這一輩中最好學的,為人特別忠厚善良。小時候,他經常教我們做人的道理,要與人為善,什麼都要體諒原諒別人,我們從小受他的教育就很深,他常帶我們一起耍。他是在家裏讀的私塾,背《詩經》《禮記》、唐詩等,學諸子百家的東西。
他的古文學得很好。以前有駢文,是上下對應的,他當時很小,我們一起耍的一個人很貪吃,大哥就用駢文寫了這件事,來幽默他。我還記得大哥寫的幾句“籠頭(指衣袖。——筆者注)雙袖挽,鷹爪五根伸,須臾麵前堆白骨,頃刻碗底見花心”。
大哥從小就吃得苦,很簡樸,平常穿的衣服都有補疤的。當時他爸爸在榮縣當縣長,他才十多歲,就從成都走路走到那裏去,好厲害,住的是最差的旅店。後來,他就去純化街尚友書塾讀書了,其中有個老師叫李惠生。
我們張家大院有個後花園,是我們的樂園,大家常常在那裏藏貓貓,做遊戲。當核桃還是青果的時候,我們就去打下來弄來吃。把一個手弄得黑黃黑黃的,怕被大人發現,一個二個就跑到磨刀石上磨,有的用力過猛,竟會磨掉皮來。到了晚上,我們都不敢到後花園去,怕遇到長臉鬼。小時候,我們都不明白,為什麼後花園會有一個沒有樓梯的二層樓。它有什麼用處,是怎麼來的?當時心頭都是謎。
的確,在張家孩子們的樂園裏,有這麼一個神秘的小樓,讓人有些不能釋懷。那麼這樓是怎麼來的?用來做什麼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