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暖想在莊園裏多留幾日,雖然隻是匆匆地一瞥,似曾相識的側臉卻在腦海中一直揮之不去。心裏隱隱地發熱,五年來從未有過的微瀾起伏。她完全不能就這麼無視地一走了之。
當她走回盥洗房的時候,伊爾塔正在那裏等她,臉色焦急,眼睛一直盯著門口。
見她回來,伊爾塔起身撲到她懷裏,“你怎麼才回來?”
“伊爾塔……”
伊爾塔打斷了玉暖的話,“剛才有鐵甲兵來搜人,他們要找中原人。”
“中原人?”玉暖覺得奇怪。
“嗯,他們說城主已經知道是中原人殺死了玉夫人,所以關閉了城門,準備、準備把凶手抓到為止。”
“你這麼久都還沒回來,我以為你被抓走了。”說著說著,便細聲嗚咽,“炒菜的李叔也被抓去了。”
“連他也被抓了?”那個老實本分的連說話都不敢粗聲粗氣的人。
“嗯,他們遇見中原人就抓,我們快走。”
見玉暖有些猶豫,“暖姐,要是被他們查出來,我們就完了。”
幾經思量,玉暖還是決定先帶伊爾塔離開這裏,她一個人怎麼都好,可是,現在還有伊爾塔在身邊,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讓他也跟著自己犯險。
其實,不止莊園內,整個夜狼城都已經全城戒備,隨處可見來回搜查的鐵甲兵,大有把夜狼城翻個底朝天的架勢。
玉暖這張臉扮起男人來,俊逸秀雅,沒有人會懷疑。可是,純正的中原人怎麼化裝描摹都畫不出西域人的樣子來,委實帶來了大麻煩。
她沒敢在人前露麵,凡事都要靠伊爾塔出麵,房間及吃飯都是他同老板談妥。玉暖窩在房子裏,坐在床上,從窗子裏望出去,隻看到一片天,白天是大多大多的浮雲,晚上是稀稀散散的星星。
她在等,已經等到身子發黴了。
夜狼城是十六國商業經濟的要塞,這樣一直關閉城門,貨物無法流通,不僅難以平息十六國的指責怨罵,夜狼城的百姓也不能正常生活,所以,最多十天,這場風波就會過去。這是她最初的預計。
可是,事情終於越來越偏離她的想象,半個月過去了,城門依舊關閉,許多商鋪因為沒有存貨已經掛上了歇業的牌子。百姓也開始暴動起哄,米鋪甚至遭到哄搶。
對這位夜狼城主,玉暖著實不解。就她所知,能把夜狼城治理得井井有條且一度繁榮鼎盛該是智謀非凡,怎麼會為了追查一個凶手就大關城門,而且一關就是半個月。
難道真的是因為死的是他最寵的女人麼?
這些道聽途說她起初並不信,她不相信一個霸主會為一個女人做到如此地步,隻是,事實擺在眼前,她漸漸開始動搖,不然,還有什麼原因。
還有一點她想了半個月,想到頭痛都想不明白。為什麼他一口斷定,凶手是中原人。
他不曾見過她,他亦不曾,如果那次匆匆一瞥不算的話。她也確定自己在殺死玉夫人的時候沒有人看見,為何一下子就知道凶手的身份?
寂靜的夜,敲門聲顯得尤其響亮,躺在床上睜著眼發呆的玉暖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伊爾塔出去叫飯菜,可他從來不會敲門進來。
她起身閃到門後,希望不是什麼臨時巡檢的鐵甲兵,這幾天鐵甲兵已經搜過不下十次,每次都是伊爾塔擋過,關鍵時刻,竟像個小男子漢一樣了。
她閉口不出聲,外麵的人也不再敲了。就在玉暖以為人要走的時候,門被從外輕輕推開了。
來人走進來,天青色衣服,身材頎長,後腦勺對著她。越看越熟悉。
“玄九!”玉暖低呼。
玄九笙轉過頭來,眼神含怒,“你在的啊,做什麼不出聲。”
“你找來了啊?”玉暖剛說完,便訕訕笑了,這不是明知故問麼。
“嗯,你留的記號雖然隱蔽了點,可還是沒有溜出我玄武門主的火眼金睛。”
“死猴樣!”玉暖輕斥了一聲,笑了。自從莫名其妙來到夜狼城以來,她心裏也一直憂心玄九笙的下落。
“你怎麼到夜狼城的?”
“這一句話哪能說的清楚。”玉暖把這些日子經曆的事講了一遍,聽得玄九笙愈笑愈燦爛,全然是把她的苦難當成了笑料。終於,玉暖一句話作為總結,“關鍵是姐姐我長得太誘人犯罪。”
“哈哈……”玄九笙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我看你是投錯了胎。”
“是、是、是,我投錯了胎。那以你玄九笙的長相,是不是一顆爛瓜投成了人啊?”
玄九笙不再笑了,“行了行了,用得著這樣牙尖嘴利麼,雖然比不上皇帝老大,咱長得也不賴,走在街上,對我拋媚眼的女人多了。”
說起皇帝老大,玉暖突然想起一件事,“那群護衛呢?”
“我打發他們找你去了,當初不知道你被風沙卷到了什麼地方。不過,看到你留下的記號,就已經通知他們到夜狼城來了。現在城門封住,他們應該在城外等著吧。”
“這夜狼城還是不要進來的好。”
“嗯,說的也是。”多日躲躲藏藏的日子,手腳無法伸展,他也鬱悶透頂。“你當初下手也太狠了,把她弄殘了,留條命沒準不會這樣。”
玉暖不接話,知道自己連累了很多人。她當時是氣壞了,才下了殺機,否則,若非萬不得已,她怎會輕易就取人性命。現今,夜狼城裏的中原人大都被抓走,她也於心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