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曳的燭光映著她蒼白的臉,看不出一絲新娘子的喜悅,玉遲喝了酒有些紅潤的臉上一瞬間閃過受傷,隻在刹那,便消隱無形。
他逼迫她點頭,卻終究不能留住她的心,他竟然已經卑鄙至此。可是,這一輩子,若是放手,讓她去另一個男人的身邊,他無法想象自己會如何,起碼現在他麵前的她,眼裏,映出的全是自己,他還奢求什麼呢?
“睡吧。”他坐在床邊,傾身幫她脫鞋子,外衣。
玉暖心裏出奇的寧靜,眼睛望著他,卻不知道看到了哪裏,似乎是意識到自己這個身份的悲哀和尷尬,便全不在意了。玉遲在她嘴角淺啄了一下,認真輕柔,然後,把裹著雪白裏衣的她抱進被窩裏,自己也脫了外衣躺下。
她麵朝裏側,整個頭都縮進了被子裏。玉暖從小就有個習慣,不管春夏秋冬,睡覺的時候總喜歡把頭埋進被子裏,小時候,她有一個自己的理論,說是這樣能夠做美夢。
腦海裏浮現出她以前說這話時煞有介事的樣子,玉遲無語輕笑,把她的身子轉過來,麵向自己,她的頭靠在他肩上,雖然看不見她的表情,但她的順從還是讓他心裏一鬆,手自然地圈在她腰際。
他無聲輕歎,懷裏的溫暖真實的提醒他,一切都不是夢。五年,千百個淒冷漫長的夜晚,他時常這樣幻想著才能入眠。為了這個,即使在她眼裏已經十惡不赦,他也知足了。
很久之後,夜狼城裏沉悶的打更聲穿過濃重的黑夜飄來,他以為她已經睡著了,又給她夜了掖被子。一隻手臂摟上了自己的腰,那一刻,他百般壓抑,身體才沒有顫抖。
她不怪罪他。他興奮的一夜沒合眼,從雕花的窗子看出去,天空裏的月亮從西到東。想起幼時玉家的初見,仙都曆練……往事經年,他們真的真的足夠幸運,才能走到這一步。
玉暖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身邊的褥子已經冰涼,不知道玉遲什麼時候出去的。
門被人推開,走進來一個小姑娘,十五六歲,給人的感覺溫順乖巧像隻小家貓。
“夫人,靈織是城主派來伺候您的。”小姑娘端著臉盆進來。
玉暖一下子就十分歡喜,小姑娘給她的感覺很舒服,玉暖做事待人不求別的,舒服就行。“叫什麼夫人,叫我玉暖就好。”玉暖一大早起來心情大好。
“不,不,不,這是城主吩咐的。”小姑娘像是被嚇到了。
“不然就叫玉姐。”見小姑娘麵有難色,“你難道不怕我翻臉?”她拉長了臉。
“是,玉姐。”靈織重重叫了聲,麵色微窘。
玉暖不禁好笑,真是個孩子。
靈織正在給玉暖梳頭,伊爾塔就闖了進來,“暖姐,暖姐。”直直地趴到她膝上。
“那個臭混蛋不讓我見你,我都允許他娶你了……我要把你搶回去,永遠也不給他,好不好?”伊爾塔可憐兮兮地道。
“你覺得你鬥得過他嗎?”玉暖笑。
“我以後一定比他強,比他厲害。我要做西域最大的王,然後把你搶回去。”小臉緊繃著,他信誓旦旦地說。
伊爾塔銀色的發絲在陽光中顯得熠熠生輝,玉暖幾乎可以預見這個孩子燦爛耀目的未來。那一切,隻不過是時間的問題了,不知那時候,她是否還會親眼見證。
“好,我把他叫來,你當麵問問他好不好,看看他接不接受你的挑戰?”玉暖忍不住逗逗他。
“他出去了,一大早就走了,我看到一大隊人馬跟著。他要是在,我哪裏進的來?”他不高興得撇嘴,委屈十足。
“他去哪裏?”
“城主要去月氏平亂。月氏哈奇王子寄信來拜托城主的。”靈織道。
“哦。”玉暖漫不經心地應了聲,出遠門這種事,他都不會與她說一聲,她在他心裏還能有多少分量呢?心不由悸痛。
“暖姐,今天我們出去騎馬好不好?你看,天很好呢。”伊爾塔期冀地眨著眼睛。
“好,都隨你。”玉暖笑得有些無力,總歸是要努力讓自己開心。
“玉姐,這樣好麼?”靈織有些猶豫。
玉暖知道小姑娘的意思,畢竟才新婚第二日,她是為自己想呢。不過煩文縟禮什麼的,她八百年之前就橫衝無忌了,如果以後真的到了極限,沒準他就拍拍屁股走人了,還管什麼聲名。
“你在這裏待著就行了,我們日落之前就回來。”玉暖保證。
城西有一片茫茫無際的草地,正是跑馬的好地方,玉暖閉著眼,泥土的芬芳混著草的清新氣,灌入肺腑,隻覺身體都要飛起來了。
“呦嗬,伊爾塔,騎得不賴嘛。”她流氣地吹了聲口哨。
“過獎過獎。”伊爾塔故作謙虛,小臉驕傲的發亮。
“從什麼時候開始學騎馬的?”玉暖揚著鞭子,騎得飛快。伊爾塔緊隨在側。
“五歲。”
“五歲?”玉暖訝道,拉住韁繩,“真夠厲害的,你知道麼,我第一次見到玉遲,他也是五歲,那時他還什麼都不會呢,所以你比他強哦。”
“可是,我還這麼小。”伊爾塔小手緊緊攥著韁繩,有些難過的樣子,“我應該早生個十來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