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休哥絲毫不掩飾臉上的驕傲:“七日後即回。這小子比他父親強,此次出行收獲頗豐。”
韓德讓聽後麵露喜色:“這麼說,李繼遷已勸住了他兄長。”
耶律休哥笑著點頭。
一行人剛跨出廳堂房門,院子裏已疾速奔來一人,我抬頭一看原來是咄賀一,心頭一陣狂喜,耶律宏光雖未回來,可咄賀一已經回來,麵具基本上算是有著落了。我記得很清楚,耶律宏光說把麵具送往薊州時他是在場的。
咄賀一看到韓世奇身邊的我,顯然也是一愣。
耶律休哥沉聲問:“咄賀一,府中出了何事?”
咄賀一道:“夫人哮喘發作,情況緊急,少夫人請將軍回府。”
耶律休哥怒道:“來這幹什麼,請大夫是正事,如果不行讓少將軍入宮請太醫,如果還不行再請薩滿驅邪。”
咄賀一低眉順眼跟在耶律休哥身邊:“少將軍已請來了太醫,可夫人自昏厥過去後就一直沒醒過來,少夫人這才讓奴才前來。”
耶律休哥腳步匆匆邊疾走邊衝韓德讓抱拳:“隆運兄,老哥要先行一步。”
韓德讓也抱拳:“將軍休要多禮,”
咄賀一隨著離去,臨出門時猛地回頭望向我。我向他揮手:“我的麵具……。”咄賀一沒聽見般,瞅一眼我身邊的韓世奇後快步離去。
韓德讓若有所思看我一眼,正要開口詢問,韓世奇已截口道:“爹爹,李繼遷已勸服李繼捧反宋,這消息可否屬實?”
李繼遷、李繼捧兩人本為族兄,黨項族,銀州人。其先祖為拓拔人,世居銀、夏、綏、宥、靜五地,唐貞觀初歸唐,唐末黃巢作亂,僖宗投蜀,其先祖拓拔思恭糾合蕃眾,入境討賊,得封為定難節度使,五代之時據境如故,周顯德中,適李彝興嗣職,受周封為西平王。宋□□繼位,李彝興遣使進貢,□□封其為太尉,其役,子克睿嗣,未幾克睿又死,子繼筠立。趙光義伐北漢之時,其遣將渡河略太原境,遙作聲援,繼筠歿後,弟繼捧襲位,但李繼捧卻在太平天國七年,獻銀、夏、綏、宥四地,歸附大宋,趙光義授其為彰德節度使。但李繼遷卻認為,虎不可離山魚不可離水,黨項人也絕不能離開故土。拒不入宋揭旗自立,終於在雍熙二年用計得銀州,黨項部眾見狀紛紛歸順,其聲勢驟然大震。雖是如此,單憑其兵力仍難與宋抗衡。於是,在雍熙三年歸附契丹,並在淳化元年,契丹封其為夏國王。僅過年餘,繼遷又歸附大宋,名符其實依強淩弱,但其又在頃刻之間,複歸契丹。在這當口,耶律宏光出使西夏,大宋西北邊界鐵定會再遭劫難。
韓德讓麵無表情:“耶律宏光年齡雖小,行事卻沉穩異常,從不做沒有把握之事,既然傳回這個消息,就不會有假。”
韓世奇眉宇輕蹙:“這安生的日子才過幾年,如今又要生靈塗汰,燕京城外將要收獲的糧食不知能不能幸免。”
想想城門外的那片綠,我心中有些惋惜,居然脫口說道:“其實各在各的領地內過安樂富足的日子,不好嗎?再說了,治國大要並不一定非要搶掠領土,內修政事才是主旨,內政修明,百姓自然來歸,否則,百姓之心不在,難保不會有人領頭糾結民眾犯上作亂,即使你的領土夠廣夠闊,你禁得住叛亂四起嗎。禁得住百姓受苦,禁不住就得把勞心費力得來的領土拱手送於他人。”
韓德讓停步,麵露微驚盯著我:“世奇,這位姑娘是……?”
韓世奇笑著瞅我一眼,語調淡淡地道:“一個朋友,爹爹,你該回府了。”
朋友!他說我是朋友!我心頭裏悵然若失,卻又覺得他說的並無不妥。細想起來,我隻是機緣巧合下搭了他的車然後再借住他府上的路人而已,說我是朋友,細究起來還是我還高攀了他。他父位高權重,他也是舉足輕重的人,而我,隻是隱於山林的小小女子而已。
韓德讓盯著韓世奇的雙眼,想從中分辨什麼,但韓世奇目光淡淡無任何情緒波瀾。韓德讓輕輕歎口氣後笑著對我點點頭,然後拍拍韓世奇的肩膀:“有個朋友也好,孩子,記得我囑咐過你的話,我們雖是漢人,但並非是宋人。”
韓世奇眼睛微眯,似是不讚同,但語調仍如平日溫和:“小蠻,我們走。”
我辯不出這父子間為何波濤暗湧,但知道再待下去氣氛會更沉悶,於是,笑對韓父行一禮便隨韓世奇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