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2.我是個沒有心的人,那身體又何妨呢?(2 / 3)

我內心的空洞根本沒有任何期許可以填滿

我漸漸發現了,我的性格比我身邊同齡的孩子都早熟很多。不會笑,不會鬧,似乎那些別人身上青春激昂的某種東西,從來都沒有在我的身上出現過。我找不到讓我笑的理由,我找不到可以讓我更輕鬆的方式去生活。我要忙學業,要忙打工掙自己的生活費,在我所涉及的每一個領域,不管是打工還是學業,我都有一股勁就是,我要做得最好,至少是盡量的好。在我大學的時候,我還一直相信,人生是自己辛苦努力可以改變命運的。我還相信天道酬勤,相信“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的箴言。在我拚了命的生活節奏中,付出的代價是無止境的孤單。我幾乎沒有什麼朋友,我忙碌在校園的身影似乎背著個“拒絕打擾”的標簽,讓很多人對我遠觀。

這種獨來獨往的生活一直持續到大四。有一個同係不同專業的男生,一度試著接近我,總是找一些很傻的借口跟我搭訕。我保持著冷淡和無所謂的態度應對,如果你願意陪我吃飯,那你就坐我對麵就好。如果你願意接我下班,那你就站在樓下然後跟我走回學校就好。這是我的態度,我忽然發現,我是一個很冷的人,我把自己攥得那麼緊,緊到根本沒有辦法對任何人打開。甚至四年大學生活,我隻回過兩次家。

有一天從打工的小店回來,已經半夜十二點了,外麵下起了傾盆大雨,我在雨中發呆。打工的地方離學校不遠,我可以跑回去,但我忽然覺得很悲傷,就茫然地站在大雨中。似乎在期待什麼,但我不想知道我在等什麼。這時候,那個男生撐著傘出現在我麵前,我被驚呆了,有那麼一刻,我很想鑽入他的懷中,什麼都不管了,我想找個人,隻要跟著他的腳步走下去似乎沒那麼累。我在大雨中看著他,那畫麵真跟那些狗血的電影情節一樣了。

“許冉,我接你回去吧!”

“你一直在等我?”

“沒,下雨了我才出來,本來想給你短信的,但知道你不會回,我就自己出來接你了。”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提前走了呢?”

“……”他伸手牽住我的手。我順從地跟著他往學校的方向走。腦子裏一片空白。

我忽然站定在路中間,我對他說:“我不想跟你走!你帶不了我!你沒有這個能力。我們不可能!”我知道我很狠心,明明那時候心裏隻想和他走,但是我還是做出了顛覆自己的行為。我知道這些話說出口就再無反複的餘地了。沒有一個男人的自尊可以容許這樣踐踏。

他默默地低頭,說:“我送你回學校,以後不會打擾你了。”

這是我第一次的感情經曆,但是我這輩子唯一記憶最深的感情。我把它當做我的初戀一樣存放在心裏。這段莫名的感情隻有短短的三個月,但是此生的每一刻我都在想,如果當初我就簡單地和這個男孩子在一起,我會變成什麼樣?也許沒有現在這樣的生活,但我自己,我整個的自己,都會是另外一種狀態吧!

我有時候問我自己,許冉,你究竟想要什麼?事實證明,所有我期待我拚命想要得到的東西,在得到的刹那都會被我無底洞的空虛所打敗。我內心的空洞根本沒有任何期許可以填滿。似乎從那之後,我就沒有過愛情了。

我永遠也沒有機會再對他訴說,其實那一刻我是心動了的。我也絕對不允許自己開口訴說。這件事情我從沒對任何人說過。

這之後他果然再也沒有找過我。一直到畢業,他拖朋友給我捎了封信,信中很簡單地說他要回老家了,希望我能好好照顧好自己,一切都好。他說,為什麼你的心永遠不會打開呢?其實有很多事情放開了就會好的,總覺得你活得好想讓人牽著你一起走。

我冷笑著撕掉那封信。留著對我毫無意義。我的路還得靠自己走下去。

對,其實我是個沒有心的女人。

許冉的眼神開始暗淡,說出這些記憶對於這樣的女人來說,可能一輩子都很難。我不忍看她的眼睛,那麼孤傲,那麼倔強,其實是那麼的脆弱不堪。

我沒有可能過憋屈的日子

我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是做導遊,因為我英語不錯,其實我很聰明,想學什麼基本上都能學得不錯。我在平時還自學過日語,雖然沒有考什麼證書,因為我沒錢參加那些價格不菲的資格證考試。但是我很清楚我自己的水平。那時候我做的是那種帶外國遊客的導遊,日本和歐洲的遊客。做導遊很辛苦,非人的辛苦。但賺得多,接觸的人也多。我發現在工作的時候,我很老練,也很能和人交流。我畢業後半年,沒有人相信我剛畢業,他們說你看上去至少已經在社會上混過四五年的樣子。這不稀奇,我整個大學其實都在社會上工作,要養自己,就必須在身上沾上點塵埃。但我沒有想到,進入社會,有時候你不僅要沾點小塵埃,甚至會留下抹不去的汙點。

導遊這工作有時候挺不固定的,經常會有一些臨時性的活,哪怕你正在家裏休息,收到任務也得馬上趕到。有一次半夜十點多,我收到我部門經理的電話,讓我立馬趕到北京友誼賓館,不容我多問,讓我立馬趕到。我當時有點惱火,從我住的地方趕到賓館,打車都要四十多分鍾。但我還是一咬牙,跳上最後一班地鐵,趕了過去。這已經是一種慣性,真的是不容多想。我甚至沒有想到,誰會在大半夜的帶旅遊團呢!現在想想我都覺得自己愚蠢。

那天還下著雨,我趕到友誼賓館,站在華麗的大廳裏東張西望有些不知所措。這時,手機忽然響起,我連忙接電話,是我經理,他用冰冷的口氣說:“進賓館二三零六號房,直接推門進去,進去後什麼都別說,直接把衣服都脫掉,然後等在那兒!”霎時間我的眼前一片慘白,頭腦像被人當頭一棒似的發懵。我迅速掛斷電話,也不知道經理後麵說了些什麼。我的心已經跳到了嗓子口,隻想迅速離開這個地方。

我拿著雨傘,狼狽地逃出賓館,任憑手機在口袋裏不停地響,多待一秒鍾我都有一種要被謀殺的失控感。我用我身上僅有的一百塊錢打了車,回到家後就鑽進被窩,關了手機,瑟瑟發抖。

第二天,我去公司辭職。我的經理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著我,他說:“許冉,你知道那是一個多大的日本客戶嗎?你隻要脫光衣服站在那裏,他不會進入你的,隻要聽他擺布,就一晚上,之後你想要房子、車子……什麼都給你備好!你以為你是什麼啊?裝什麼清高!”我強忍住眼淚,將辭職信擺在他麵前。不能哭!這個時候我絕對不能掉一滴眼淚。

辭了這份工作之後的一個禮拜,我生病了。這個病也給了我自己一個機會,好好想清楚一些問題。我發現我並沒有我自己以為的那麼堅強。我以為我已經不在乎了,我連心都沒有,又何必在乎一個軀殼呢?如果這個軀殼可以換來我想要的那種生活,這對我來說有什麼是不值得的呢?清高?是呀!我清高,可是清高和我期待的生活是沒有關係的。對我來說,最現實的生活應該是金錢,是賺錢,是讓自己成為和貧窮無關的人,是讓自己永遠逃離家鄉那種環境。對了,那個時候我出來工作半年,沒有往家裏寄過一分錢。我爸媽也從不會問我要。我沒有錢,我的微薄的工資都被我用來裝扮自己,為了讓自己的穿著打扮跟得上我的自尊。為了讓自己的生活更舒適一些。我沒有可能過憋屈的日子。

在家歇了一個禮拜,我順利地找到了第二份工作,也是我現在在做的,房地產銷售。剛進公司的時候,我完全沒有想到,中國的銷售就是一個大染缸,你一旦想要在裏麵混出點名堂來,就不可能一身清白地走出來。而這一次,我也沒有選擇逃避。我說過,我是個沒有心的人,那麼身體又有何妨呢?

開始的兩個月,我幾乎毫無業績。我像個傻瓜一樣看著別人每天忙得團團轉,而我卻連基本的事情都找不到可做的。銷售的工作其實就是和客戶見麵,吃飯。但是我哪裏來的客戶呢?在一段日子裏,我真的是絞盡腦汁,一無所獲。正在我灰心的時候,說實話,那時候是我很極端的時候,從小都那麼爭強好勝的自己,決不允許自己這樣的慘敗。所以,那個時候,如果誰給我一個什麼機會或者希望,我就算死都會把握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