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3.我不會用他的錯誤來懲罰我自己(2 / 3)

母性泛濫,我想這應該不是若蘭第一次聽到對自己的評價。在女人的本能裏麵,母性是最純然的一種,這使得大多數女人在感情上會更容易敏感、柔弱、心軟。但是在若蘭的心態裏,愛就是恒久忍耐,無限付出。這在一定程度上已經將感情的天平完全傾斜了。如果真的愛一個人愛到失去自己,那麼這是一種需要檢討的過失了。

那段時間我其實已經感覺到他的變化。他有時候晚上回來得特別晚,回來後就睡覺,也不會像從前一樣跟我說很多話,跟我說公司裏發生的事情。他經常借公事出門,然後打他手機就都是關機。我開始有些不安,但那段時間正好手中有一個很大的廣告案,我又特別忙,沒顧得上想太多。而且我們在一起都那麼多年了,我一直告訴自己,不要像那些傻女人那樣亂想,要相信自己的愛人。

可是我錯了。有一天晚上我們吃完晚飯,他接了個電話,說有事要出去。我以為是公司的事情,還很關切地讓他趕緊去,路上小心。他臨走之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真傻,直到現在我才明白那眼神裏,交雜著他的愧疚,他的一種無以言狀的掙紮。可是當時,我真的太相信眼前這個男人了。我們在一起六年了呀,我們在一起度過了那麼多難忘的時光,我們相依相伴,從學校走到社會,我幾乎認定了他就是我這輩子要一起走下去的男人。縱使我有聽過那麼多感情背叛的故事,卻從沒相信這樣的事情有一天就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是我太天真了嗎?

若蘭的眼神有一絲恍惚,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她眼中閃過類似恐懼的某種東西。我忽然明白,再強大再堅強的女人,一旦相信了愛情的純真,就注定了會有一天蒙上這樣不可思議的眼神。總有一天我們都再也無力去辯駁什麼,隻能默默承受。有些變化,有些事情,隻能順其自然。

那個晚上我一直在等他,可是他沒有回來。我不停地撥打他的手機,先是無人接聽,然後直接就是關機。我擔心極了。半夜十二點,我甚至穿上衣服去他公司的大樓,結果隻看到漆黑一片的大樓,大門緊鎖。我很想打電話給他的同事或者朋友,但直到這時我才發現,我的手機裏根本沒有任何與他相關的朋友的電話。這些年在上海,他過著怎樣的生活,處著怎樣的交際圈,我一無所知,我第一次荒謬地發現,我一點都不了解這個男人。

我是恍惚著走回家的。整整一夜,我坐在床上呆呆地打著無人接聽的電話,等他回來。女人到了那種狀態真的都傻極了,傻到你這輩子都不會相信自己也會有這樣的時刻。現在想起來,那真是我此生最恥辱的姿態。這個人就這樣不可思議地像人間蒸發了一夜一樣。第二天早上,我紅著眼睛去上班了。

我一直都覺得自己永遠不會這麼丟人。重點大學畢業的我,有著足以算作聰明的腦袋,不差的外貌條件,家庭教養也使得我從小身上就有種倔強的傲氣,從不輕易對別人示弱。我跟自己說,再大的苦都一個人扛著,絕不要讓外人瞧不起。所以那天,我是強打精神去上班的。我不想把自己的情緒帶到公司,我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很懦弱。我的男人在那一晚莫名消失了,但我死活都不想讓自己看上去像一個棄婦一樣悲哀。

我在心裏設想了無數種可能的結果,左邊的腦袋在替他尋找一切理由,擔心他的安全。右邊的腦袋卻時刻提醒著我一種不祥的預感。我知道,不管怎樣,那一夜未歸,一定會引出一段可能他對我長久隱瞞的故事。

這事實也並不需要多大的傾聽

那天我幾乎是拖著沉重的身體回到家的。那一天我的手機裏還是沒有任何他的消息,我也已經懶得再不停地撥打那個讓我厭倦了聲音的號碼了。當我回到家的時候,我驚愕地發現眼前的屋子空了一半,所有他的東西都不見了。我瘋了似的撥打他的手機號碼,癱坐在沙發上,聲嘶力竭地哭了。

終於撥通了,但是接電話的聲音卻是一個女人。不知道為什麼,我嚇得直接將手機摔出去了。我也不知道當時自己在害怕什麼,那個女人的聲音一瞬間讓我的世界像靜止了一樣,真的是那種全世界嗡的一下在你腦海中靜止了,瞬間空白,腦子裏什麼都沒有,將電話摔出去是最最本能和直接的反應。我無力去想更多,那些曾經電視裏才有的情節,在這一刻真正地降臨在我身上的時候,我根本還沒有準備好去怎樣扮演自己的角色。

除了傻傻坐在那裏哭,我還能做什麼?我已經沒有了思考的能力,思考還有什麼用呢?那一夜所有我能想到的最壞的狀況都在一一發生著。

若蘭竟然有些哽咽了,我眼前這個獨立的女強人,此刻的聲音明顯低沉而沙啞。我看到她將手中的煙頭輕輕按進煙灰缸,然後拿起茶杯,深深喝了一口茶。也許是想保持鎮定。我禁不住上前握住她的手。她沒說什麼,隻是笑著看看我。她問我:“你是不是覺得像在聽故事似的?覺得挺戲劇的?”我知道她真的希望她在說的隻是一場故事情節,演完戲之後,一切還是原來的樣子,演員隻是在演一場戲而已,散場後他們之中並沒有任何人被拋棄或者被背叛。可是她的生活卻是真實地在往前推進。

我在這間空屋子裏一個人守了三天,那時候租我們房子的那個小夥子正好回老家了,我就一個人恍恍惚惚的,努力維持表麵平靜的生活,努力讓自己像是在進行某種記憶的洗滌似的將他排除腦海。但是,不可能。一想到自己被以這種方式背叛,甚至都不明結果,我都快要瘋了。但是我沒有做任何尋找他的努力,說實話,我根本都在逃避。我知道他總會出現,交代和處理一些他必須做的事情,但是我又在恐懼著他的出現。恐懼的感覺就像是你知道自己已經快要死了,但是你不想接到那張必定的死亡通知書。

寧天還是出現了,身邊多了一個女人。那女人打扮很妖豔,穿著名貴的皮草,看上去年齡應該比他還大。那天我下班後拎著剛買的菜回家,在家門前看到一輛名貴的白色跑車。沒有多看,直接往前走,我還沒有那個心思去關心這個世界的其他事物,那段時間,我的世界完全是自閉而空洞的。但是,在我剛準備上樓的時候,分明聽到跑車裏傳來我再熟悉不過的聲音:“蘭……”我呆住了,整個人僵在那裏一動不動。他已經走到我的身後,我不得不回頭麵對他。多日不見,他的改變很多,一身名貴的休閑正裝,完全貴族的派頭。我看著眼前熟悉又完全陌生的這個男人,忽然笑了笑。我在那一瞬間對他的一切都不感興趣了,不想知道他消失的原因,更不想聽他任何多餘的解釋。我甚至不知道麵前的這個男人與我何幹,我隻想回家做飯給自己吃。

“蘭,我們分手吧,原諒我這樣離開你。但是我們已經不合適了……”

我還需要留在原地聽更多讓我嘔吐的話嗎?我冷冷地看了一眼車裏的女人,又看了看他,我說:“寧天,你有種!再見!”

說完,我轉身就上樓了。兩層樓梯,當我終於到家關上房門的時候,我的心跳得幾乎要出來了。哭,聲嘶力竭地坐在地上就大哭,我不是哭這個男人,我哭的是我自己,哭自己怎麼會愛過這樣的男人,這樣悲慘得像狗一樣的男人。我記得寧天手裏拿著一疊錢要塞給我,但是我完全沒有意識了,我將那些錢打落在地後就匆忙逃走了。事實上,那一刻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應該說,我根本沒有讓自己冷靜下來去接受寧天的事實,而實際上,這事實也並不需要多大的傾聽。

那個女人是寧天在上海工作時認識的一個有錢的客戶。似乎他們在我沒有來上海之前已經相處得很曖昧了。寧天在這一年裏事業發展很迅速,幾乎是三個月就會升一次職,而憑他的實力和能力,這些現在想起來都是天方夜譚。愚蠢的是我竟然到最後才明白。

我隻想離開這裏

我在那之後辭了工作,隻想要快速離開這個地方,離開這個可怕的回憶。可是在臨走之前,我忽然不知哪來的勇氣,我想我要見一麵寧天,我隻想親口問他,怎麼可以那麼忍心欺騙我,為什麼要欺騙我。對於我來說,這是比失去愛情更重要的,就是,我失去了信任。我的世界其實很單純,本來就是一個懶得去猜疑的女人,別說是對自己的愛人,即使是陌生人,在我沒有足夠可疑的證據之前,我都懶得有什麼猜疑。盡管這個世界本身就不能以那麼單純的心態去麵對,但是我還是拿自己的聰明去冒險了單純的心。卻沒想到,讓我醒得最透徹的一次傷,是來自自己最最愛過的人。當然,其實那一刻開始我已經對這個男人沒有感情了。我根本不認識這個陌生的男人,從他穿著名牌,開著跑車出現在我麵前的那一刻開始,我就注定與這個男人相隔一個世紀的遙遠了。

我約了寧天見麵是在一家簡單的咖啡館,我不想弄得很正式的感覺,隻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安靜地說話。那天我表現得異常平靜,距離他的出走已經整整一個月了。我其實很佩服自己出離感情的速度,但是,沒有人知道,那一個月裏我像個神經病一樣歇斯底裏地哭泣。不重要,我也不想說這些,這些都不重要了。

那天寧天的打扮依然離我遙遠,我很慶幸他是單獨來見我的。我簡單而直接地問了我的問題:“為什麼騙了我那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