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五個要是幫忙找到柳青,那麼柳永訓也出於私心,給他們畢業合格證。
一張畢業證對於柳永訓來說不是什麼難事,隻是他的一個印章而已,頂多浪費幾張質量比較好的隻紙。
但是,柳永訓心裏不好受,心裏不安,他是一個搞教育的人,教育搞到這種程度,那是一種失敗,他恨自己,但目前看來,這是唯一抉擇。
柳永訓沒有必要擔心畢業證怎麼造出來,很多時候他都在思念,思念那些過往。
他常常一個人,一個人發呆,一個人後悔那個自己沒有出息的夜晚,若是可以重來,放棄自己的生命也絕不放手,現在找回來柳青,卻又眼看著她從自己身邊離開。
可惜的是,現在的懷念,隻是一個相框,上麵還有兩個女兒的影子。
“校長……”武定遠在外麵喊了一聲,並沒有關門。
柳永訓神遊在往日的時光裏,但程度不是很深,武定遠的聲音打擾了他,他輕輕放下相框,推著輪椅轉身過去。
武定遠知道他整天都在想什麼,這個時候也不好意思叨擾,可是麵露難色,走到他身邊說:“醫院剛才下了病危通知書,老牛他……”
“他怎麼了?”柳永訓知道發生什麼,隻是不願意猜測,寧願武定遠親口說。
武定遠低下頭去,隨後硬著頭皮忍著說:“他,他恐怕熬不過今晚了。”
“我必須要去。”這是柳永訓的第一反應。
武定遠也很不願意這麼晚來打擾他,但他要是不說,可能就真的做錯事,柳永訓麵無血色,但眼神卻充滿柔和,嘴上冷冷回答說:“這是我欠他的,一份永遠償還不了的恩情。”
柳永訓的決定武定遠沒有辦法改變,換做是武定遠自己,他也會去看老牛最後一眼。
他欠老牛的恩情,大概也是從那個下著大雨的夜晚開始,從那個他把柳青丟棄,老牛領養開始,十多年的恩情,當然一輩子償還不完。
那晚若是沒有拾荒老者老牛出現把柳青撿了回來,那這一輩子,柳永訓都活在陰影之中,無法抹去的痛。
躺在醫院的老牛,早把最後的話都給柳青和牛犇囑托,隻剩下最後一口氣,隻是為了等一個人的到來,這麼多年他都在等待那人出現,以為閉眼之前也沒有什麼希望再見柳永訓。
當老牛的眼神不再落在牛犇和柳青身上,而是朝著他們身後望去,柳永訓和武定遠出現在門口。
“你終於來了……”老牛的聲音斷斷續續。
柳永訓先沒說話,看了柳青一眼之後慢慢走過去。
反應最大的是柳青,一下子站起來朝柳永訓吼道,“你來這裏幹嘛?滾啊……”
剛吐出那幾個字,柳青已經幹癟的淚腺,硬是落出來幾顆淚滴,她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隻是心裏難受。
“小青,”老牛在後麵很艱難,“不要那樣對他。”
柳青不忍心再讓老牛傷心,冷眼看了一眼柳永訓然後回去陪在老牛身邊。
牛犇沒跟柳永訓打過交道,也不知道柳青為什麼對他那麼大反應,隻是站起來默默陪在柳青身邊,再看自己老爹都對他那麼恭敬,牛犇心裏就越是好奇。
“這麼多年,”柳永訓不顧一切走到老牛床邊,“除了對你說辛苦,我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麼感謝。”
老牛在乎的不是金錢,隻是他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暫時沒有回答柳永訓,最後深情看了一眼身邊的柳青和牛犇,輕聲說到:“小青,我有話對你說。你已經不是小孩子,改變不了的血緣關係,無論怎樣都要學會接受,並且知道感恩,無所謂養你的人有多少個,但生你的人,一輩子隻有一個。”
“嗚嗚嗚……”柳青哭個不停,知道他這幾句話意味著什麼,或許是最後的囑咐,但她就是不想聽。
“對你們兩個,我該做的做了,該說的也已經說完,你們已經長大滿了十八歲,我的義務,咳咳咳……”老牛本身就有病痛,這個時候更加熬不過。
“阿爹,你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柳青又是撲通一聲跪下來。
可柳永訓不把最後的話說完,他就算死了到陰曹地府,也會比不上眼。
“我,我還有話對你親生父親說……”老牛這麼說的時候,站在旁邊牛犇終於明白怎麼回事。
牛犇從記事開始就知道小青跟自己沒有血緣關係,可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
柳永訓一揮手,武定遠很明白的自己出去,柳青很舍不得,但牛犇比較懂事,硬拽著她出去,房間裏,就隻剩下兩個老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