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海經濟開發區的高樓林立中,有那麼一小片簡陋的八十年代的住宅區,在一幢幢高樓大廈中顯得分外的格格不入。這是濱海市沿海開發的最後一塊兒土地了,可是縱使在如今寸土寸金的濱海沿海,也沒有開發商願意動這塊土地,無非是因為麵積太小,人又密集,更重要的,就是住在這裏的住戶大多是連政府都十分頭疼的強硬不合作分子。
而陌詩如家,便是其中一戶。
陌母從外麵回來的時候,嘴裏還念念有詞,仿佛是十分氣憤的樣子:“前幾天才掐了電,今天又斷水了,怎麼不拿老百姓當人看呢!當我們是好欺負的……非得給她們點厲害瞧瞧。”
陌父陌勝華跟在後麵,走的亦步亦趨,陌父已經人過中年,因為常年的生活習慣,背微微有點佝僂,此時又小心翼翼的跟在陌母身後,更顯得唯唯諾諾。
陌父一邊走著,一邊溫和的安撫著:“別生氣,這不又開始供給了嗎?別氣壞了身子。”
陌母正在氣頭上,聽著陌父的口氣,瞬間矛頭便對準了他:“我不生氣,要是有人能出頭我能生氣嗎!都怪你這個窩囊廢,我嫁給你是為了什麼啊!才要跟著你受這苦…你以為我願意撕開臉皮像潑婦一樣跟他們吵嗎!”
又是老掉牙的話題了,陌詩如聽到這裏不禁皺了皺眉頭,起身推門走了出去:“好了好了,爸媽你們都少說兩句,媽你也是,你都絮絮叨叨的十幾年了,也不嫌累。”
“陌詩如你是不是翅膀硬了,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了。”陌母此時怒火正盛,不由得朝著陌詩如嚷嚷。
陌詩如被陌母一通吼,卻也不顯得憤怒,反而平靜了下來:“媽,我不是想怎樣,隻是咱一家人就不能快快樂樂的一起嗎?既然有些事實早已經無法改變,那麼,我們不如坦然接受吧,畢竟,你的的怒火不能讓我們更好,反而隻會傷害愛你的人不是嗎?”
陌詩如很少這樣平靜嚴肅的說話,連陌父都有一些微微地吃驚,陌母也是愣在了那裏,沉默了下來,一身的戾氣也不知道去了哪裏,一時間一家人都默默了一會兒。
其實母親以前不是這樣子的,在陌詩如的記憶裏,母親是個美麗又才華橫溢的溫柔女子。她從小就長得漂亮,不乏有人誇她是美人胚子,可要是比起媽媽來,卻還是差了一截。
在她很小很小的時候,陌母便會彈鋼琴曲給她聽,夢中的婚禮在母親的手下仿佛美妙動人的像真的一樣,母親不光鋼琴彈得好,油畫畫的更是一流的好,小時候母親手把手的教她畫畫的樣子,不過曆曆在目。
可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母親就變了,生活的瑣屑乏味磨去了這個女人所有的高貴、夢幻和優雅,讓她終於在人間煙火味裏變成了一個湮沒在市井間的普通的女人。
陌詩如歎了一口氣,卻看著陌母站起了身。
陌母的聲音低了下來,仿佛瞬間蒼老了許多:“今天我也不想做飯了,一家人出去吃吧。我們也好久沒有一起好好吃頓飯了。”
陌母指的出去吃,是說的在住宅區和開發區交界的地方有一家偏僻卻極便宜的小店,有時陌母不想做飯,便一家人去那裏吃,味道一般,卻也勉強可以填報肚子。隻是那地方接近開發區的娛樂場所,又十分偏僻,陌詩如一向不喜歡。
陌詩如聽到這裏便是又粗了蹙眉頭,懶懶地說:“你們倆去吃吧,給我隨便帶點回來就行。”
說完便重新回了房間關上了房門。
外麵又傳來一陣父母討論的聲音,伴隨著一聲響亮的帶門聲,回歸了寂靜。
陌詩如揉了揉太陽穴,縮回自己的椅子上,心煩意亂的又檢查了一遍郵箱,甚至連垃圾箱都仔仔細細翻過了,除了有一封推銷貸款的廣告,身份都沒有。陌詩如不死心,剛要再翻,電話卻突然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