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木就是南木,他雖然依舊十分驚訝,可他馬上就恢複了公式化的標準口氣,以及高素質的職業效率,半個小時後,陌詩如看著眼前滿滿一堆食品,覺得自己完全可以開一個家庭超市了。
上官洺回來的時候,陌詩如正在煲菠蘿糯米粥,她低頭去聞粥的香氣,幾縷發絲從鬢角滑落,擋住了她長而濃密地睫毛。她的皮膚潔白瑩潤,在一片嫋嫋的米香霧氣裏,更是晶瑩欲滴,讓人不禁想上去咬一口。
上官洺不知怎的突然感覺一陣胸悶,那縷莫名其妙的溫情讓他感到一種不可控製的力量,他突然就煩躁起來,又無法離開,站在那裏竟有些怔然。
陌詩如卻是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回過頭來看他,眼神有那樣瞬間的不自然,瞬間被長長的睫毛遮掩了起來,她的聲音淡而輕,仿佛有一絲怯怯的味道:“先生…我餓了,所以就自己做了一點,你要吃嗎?”
他看著她清澈的眼睛,不知怎的就語氣不善:“不必了。”
她倒也顯得很是無所謂,本來也就不是做給他吃的,雖然她不怎麼特別恨他,因為比起黃老板來說,他起碼還不算是無恥的小人,可是她也絕對談不上喜歡他。隻是既然要這樣生活下去,必然不能不聞不問。
上官洺雖然刻薄,但他說的也對,要想在白堂活下去,得罪了他沒什麼好處。陌詩如心中計算著,隻要他不作出過火的事,不過是好好對這個大老板,說不定哪一天他開心了,就放她出去了。
上官洺不再多說,徑直上了樓。
他推開屋門,便看到了煥然一新的臥室,所有的物品都被整整齊齊的歸置在了合適的位置,書桌和床也被精心的擦拭過了,窗簾全部拉開,露出清澈的玻璃和投射進來的一屋燦爛的夕陽,在窗台不起眼的角落裏,放了一個小小的盆栽,裏麵一株綠色的小植物微微地晃著腦袋,一片生機勃勃。
他站在那裏,麵色沉如大海,不知道想些什麼,隻是那胃部一點一點地隱痛,漸漸吞沒了其他的感覺。
從小時候開始,他的胃就不好。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便去世了,上官雄那時氣焰極盛,身邊不缺女人,他不是長子,從小就不受重視,每天饑一頓飽一頓,從沒有人仔細待他,而出生於黑道世家,更是從小便麵臨著隨時被鏟除的危險。
所以不過十歲的時候,他便學會了周旋於上官雄的一群女人中間,討得他的歡心,還要討得那一群女人的歡心,更要處處小心,為了爭取他的舊部,十四歲的時候便混跡於他屬下的各大組織,長輩們要喝酒,從來是陪到底,還要清醒著把一切都處理周全。
到十六歲歲逼宮,鏟除舊部和其他威脅,那些個日子,每步都是走在刀尖,從沒有一頓飯是好好吃的。
如今十年已經過去了,白堂在他的手下早已經成了讓人聞風喪膽的龐大組織,而他亦是叱吒黑白兩道的上官先生,可是他依舊不能吃一頓安寧簡單的晚餐。
想到這裏,他隻覺心中一陣沉冷,腹部的疼痛便鋪天蓋地湧來,細密的汗珠從額頭滲出,他隻得沿著床邊緩緩蹲下去,冷冷的眼神再也無法掩飾痛苦。他以為蹲一蹲就會好一點,可不知過了多久,疼痛確是有增無減。
身後的門被輕輕地推開,柔和的光線打進來,他沒有回頭,卻也知道是她進來了。
他皺了皺眉頭,他一向不喜歡有人靠近,越是脆弱的時候越是警覺,多年的習慣讓他沉怒道:“誰讓你進來的,滾出去。”
這一次,陌詩如沒有動,燈光裏,她看見了他臉上的痛苦,這痛苦在他這樣一個冷血冷心的人的臉上,格外讓人心驚,一時間讓她忘記了他們之間的距離“你怎麼了?”
“我讓你滾,沒聽到嗎!”他怒喝。
終於,過了半晌寂靜,隨後是緩緩離開的腳步聲,門輕輕地閉上,房間裏又沉入一片黑暗,是陌詩如已經離開了。
上官洺跪在那裏,心中一陣一陣抽痛,卻任由黑暗吞噬自己,就像以前的每一個夜,父親不知道去了哪裏,隻有自己一個人躲在冰冷漆黑的臥室裏,聽到外麵時而響起的槍聲,寒冷的讓人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