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還有些饑餓,他還是迫不及待來的太學院。
他來的是那樣不巧,也那樣不識時務。
太學院的大門在夜色中緊閉,裏麵的學員也剛剛用過晚飯,正在準備晚上的功課。門房正要借著夜色燙壺好酒,享受難得的清淨,卻不防門被拍得山響。
沒有接到學院的命令,也不見任何旨意,門房老張哪裏肯有好臉色。
況且京師有諺:“太學院的泥腿子,宰相府的狗腿子”,那是長安人避之如瘟疫的角色。
大門已經上栓,老張懶得拉開那道粗大的門閂,隻是冷了臉,對著幾乎沒有任何縫隙的木門吼道:“什麼人?沒看到大們關了?有事明日再來!”
卓藏鋒原本以為太學院招才納賢,雖然不至於把一個外地人當親人般招待,也不至於吃閉門羹吧!
誰想事情的展還真是這樣。
聽著門內蒼老但不乏威嚴的聲音,他搖搖頭,覺得自己真是莽撞了。
老怪物能夠在太學院來去自如,那是因為他是段千華;師父能夠無數次把太學院的邀請當**腿吃下肚去,那是因為他是孟太虛。
但是自己呢?他自嘲一笑,感覺肚裏空虛,腸胃開始鳴不平之音了。
信步所之,隨便找了家客棧,填飽肚子後就躺在床上。
窗外有月亮浮上來,卓藏鋒十指交叉頭枕在上麵,側過身子久久凝望。
師父太學院是修行正宗,院內的修行功法都是無數先賢心血凝聚,但如何能進入太學呢?
還有,那張婚書也該處置。
這無論如何都是一件大事。總不能因為這張紙就跟一個從未謀麵的姑娘攜手一世,這未免太兒戲?這種事,也隻有老怪物這樣的家夥才能做出來。
還有老怪物眼光太差,若是給自己弄一個醜八怪做媳婦,那豈不虧大了?
思來想去,覺得先去退婚,然後再想辦法進入太學院。
一清早就被麻雀叫聲弄醒,起床隨便洗了把臉,去樓下喝了兩碗米粥,掏出婚書仔細看上麵的地址,默默記了一遍,就背上木匣走出客棧。
他要去的是一個叫將軍府的地方。
在長安,將軍府很多,但是姓姚的將軍隻有一個,那便是驃騎大將軍姚長驅。史書稱:“唐自有驃騎將軍姚長驅以來,邊關寧靖,四海升平。”
這位十二歲就跟隨父親戎馬軍中的大將軍幾十年來立下赫赫功勞,其妻是皇帝的親妹,兄長是當朝宰相,可以一門皆權貴,加上深得聖主信賴,手握重兵,權勢威望當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穿過西門鼓樓,走過魁星閣,繞過一片浩大的花海,前麵就是大將軍府。
然而站在秋日的陽光下,他卻有些傻眼。
將軍府高大宏偉的門樓前,華貴的馬車擺滿了整整一條街。每輛車前都有奴仆伺候,他們身著新衣,顧盼之間神情傲然。
……
將軍府內一間寂靜的房間裏寂然無聲,大將軍姚長驅端坐梨花木椅上閉目沉思,門外喧囂的車馬並不能打斷他的思慮。
他年近五十,方臉濃眉,相貌威武,隻是看起來神情有些嚴肅,左肘輕放在身旁檀木桌上,桌上清茶清幽,冒著嫋嫋水氣。
昨日在朝中,當著文武百官之麵,那位權傾下的公主殿下誇起他的女兒,並詢問可否婚配。這位在戰場上縱橫捭闔,戰無不勝的大將軍聽了心裏卻猛地一沉。
公主心機深沉,絕不會無緣無故對女兒的親事上心,莫非有所企圖?
女兒姚采薇,十四歲,生得儀容端莊,由於身具罕見的神鳳血脈,八歲起就跟隨星海聖母修行,又被破格選為海星聖女。
這次因母親七十壽誕,才回家住了一個月,再過兩日就要離開此地前往海星。
長安人風氣開化,許多名門閨秀很早就訂了親,由於姚長驅權傾朝野,加上姚姐仙人之姿,又在海星修行,一般官宦子弟哪裏敢登門求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