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誰識李杜情[李白和杜甫](網友來稿)
中學語文教學資源網→雜文參考→教師隨筆2008-11-24手機版
菜九段
好像是聞一多說過,當兩顆彗星在空中碰撞,將會產生如何奇妙的景象(大意如此)。而其所指的彗星碰撞,說的就是盛唐時期兩大巨星級詩人李白與杜甫。但據菜九所知,在真實發生的巨星碰撞的當時並沒產生什麼令人稱奇的景象,至少沒有在當時的社會上造成任何轟動。如果不是日後催化了一些詩篇,其平淡得與我們尋常人等萍水相逢沒什麼兩樣。為什麼兩大巨星的碰撞會如此悄無聲息呢?原因在於這根本不是什麼巨星碰撞,至少在當時不是什麼巨星碰撞。確切地說,是一個巨星與一個具有巨星潛力的小星的碰擦。碰撞會產生爆炸,而碰擦則可能產生聲響,也可能沒什麼動靜。這裏的巨星非李太白莫屬,而具有巨星潛力的小星則是杜甫。在菜九看來,即使是這次碰擦,在杜甫的心目中,李白還隻是個當代的成名人物,並沒把他看作為是個劃時代的巨星;同樣,在李白的心目中,杜甫可能隻是個文學愛好者,還不足以激發其更多的熱情與關注。於是乎,這兩個古今無雙的人物,他們的一場被後世寄予無限期待的巨星級碰擦,居然淪落為一個普通的文學活動,而沒有碰撞出應有而激動人心的耀眼火焰。
唐代文學史稱,李白是有唐一代唯一在生前死後均享有巨大聲譽的詩人,他的崇拜者自然不乏其人。據稱,他的成名作《大鵬賦》當時家藏一本。村夫汪倫為見李白,不惜杜撰萬家酒店十裏桃花的景**李白前往。詩人魏顥更為瞻仰李白的風範,追蹤遊曆了半個中國。此等行為,不禁讓人聯想到當今的追星族。或許可以據此推斷,追星的這種行為並非現今才有,實為自古而然。這也難怪,一個巨大光亮的星體,總是能對一些瑣屑的熒火與塵埃產生巨大的吸引力。但令人不解的是,李白這個巨大光亮的星體與杜甫相遇時,並沒有對杜甫產生其對魏顥及汪倫那樣的景仰之情。
天寶三年秋,在京師失意東還的李白路過洛陽遇到杜甫時,當時前者已是名滿天下,而後者尚無籍籍之名,李長杜十餘歲,但兩人一見傾心,情同手足。杜甫有“憐君如兄弟,醉眠秋共被,攜手同日行”(《與李十二白同尋範十隱居》)之句。從這些詩句中可知,李杜二人相得甚歡,親密無間到了同被共眠、攜手同行的地步。相處數月後,二人分手。現無法推斷此番交往對杜甫的成長有多大影響,但可以肯定的是,從此李白的風範便長駐杜甫心頭。與李白結識後,杜甫陸續寫下了與李白有關的詩歌十來篇(下稱涉李詩),構成了杜詩的一道風景線,裏麵表現了杜對李的由衷欽佩與敬仰,而這種縈縈於懷、又不假掩飾的仰慕之情,可以說與現下的追星族的執著熱烈毫無二致。當然,杜甫的追星又與魏顥的跟蹤追隨式的追星有明顯不同,杜甫已領略過李白的才華與風範,所以杜的追星更像是神往。隻是這種神往並非發生於兩人相識之初,而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表現出來。這種情感一經表露出來,就愈發濃烈,不能自已。一旦杜甫將這種神往的景仰之情訴諸筆墨,因其融入了深厚的情感,就將其特有的沉鬱風格展現得淋漓盡致,使得他此類文字極具震撼力,千載以下讀之,仍能感受到這種飽滿情感的強烈衝擊。
根據創作年代與內容,杜甫涉李詩大致可分為三類。其一為記錄交往,其二為回味與思念,其三為鳴冤。這三類又分別創作於交往時、分別不久與長別離三個時段。在這三個時段,杜甫對李白的了解表現為由表入裏,由淺入深,最終深入李白的命運深處。而其對李白的服膺之情也從隱至顯,從淡至濃,直至無比強烈。與李白結識時,杜甫還隻是個未出道的年輕後生。應該說兩人在名望上及創作實力上的差距遠大於年齡上的差距,但在他寫給李白的詩歌中,那種崇敬之情反而是頗含蓄的。我們來看看,杜甫對李白的讚美也不過是“李侯有佳句,往往似陰鏗。”“清新庾開府,俊逸鮑參軍。”這些我們後人不甚熟悉的名字可能也沒留下什麼了不得的詩句,用這些來讚美李白,在我們後人看來更像是敷衍。唯英雄能識英雄。當時的杜甫還沒成長成一顆巨星,因此可能還認識不到李白的傑出成就,將陰鏗、庾信、鮑照諸人加諸李白,或者在杜甫心目中還算是過譽了。如果今天有人用陰、庾、鮑諸人來稱頌杜甫的文學成就,可能會被認為類比不當,有貶低杜甫之嫌。想來如果是修成正果的杜甫,也絕不會再用這些人去類比李白。李杜二人不僅年齡、水平有差距,就是精神風采也相去甚遠,故李白最先打動杜甫的正是詩才以外的精神氣質,他寫下了“秋來相顧尚飄蓬,未就丹砂愧葛洪。狂歌痛飲空度日,飛揚跋扈為誰雄”(《贈李白》)的詩句,對李白的刻劃入木三分,極其傳神。二人分手後,與李白交往的這段時光成了杜甫重要的精神積澱,大概杜甫也漸漸從李白的詩歌中咂出味來。於是乎,李白的形象不時從他心底泛起,並益發高大,令他神往不已。沒有確鑿證據表明李杜曾再次重逢,而杜甫對李白的思念之情卻與日俱增,曆久彌甚。隨著杜甫閱曆的增長,詩力的提高,他對李白的推崇之情非但沒有減弱,反而益發強烈,最終猛烈爆發,發出人們期待已久的巨響。這種情感在杜甫的涉李詩中得到充分體現:“寂寞書齋裏,終朝獨爾思”(《冬日懷李白》)就是這種縈縈於懷思念的真實寫照。與此同時,李白令人難以企及的品質也漸漸在杜甫心目中清晰:“白也詩無敵,飄然思不群。”“李白一鬥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李白無可匹敵的才情與氣拒王侯的風範躍然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