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很清楚,現在的我是敵國的公主。你也覺得我們再也不是以前的我們了嗎?我們的立場,我們的地位,甚至還有我們的責任,無情而現實的擋在麵前。雖然此刻你就在眼前,但其實我根本就抓不住你,握不到你。我們的距離何止這幾步路,我們的距離隔著天之涯,海之角。
蝴蝶飛不過滄海,我們也回不到從前了。
我定定神,強迫著自己平靜下來,既然回不去了,就讓我們麵對這一切吧。
“不知燕王深夜造訪有何貴幹。燕王似乎不把我玉國放在眼裏,說來就來。”
他微微愣了下神,沒有像到我突然就轉變得這麼快,語氣也冷漠起來,就像兩個素未謀麵的陌生人。
“本王隻是覺得這回水鎮的夜色比啟城更美,遂來此賞景而已,並無其他意思。”
“哦,並無其他意思?那不知燕王對突然進犯我玉國邊土又作何解釋呢?”我瞟了一眼劉鈺,雖然心裏微顫,臉上卻是高高在上的氣勢。
他聽我這麼一說,輕笑出聲,戲謔的開口:“怎麼,公主是惱我破壞了你與秦將軍的好事?”
我怒瞪了他一眼,不想再與他糾纏,真想轉身走人。可想到放劉鈺一個人在這裏終究不放心,又不忍讓人發現他,隻能幹站著不理他。
接下來我們雙方都陷入了沉默,過了很久。我都快不耐煩了才聽到他喃喃出聲,似乎在自言自語:
“其實我的心真的很痛,當我聽說你和秦歌快要成親的時候,我都懵了。腦子裏隻有一個想法,就是這不是真的,我要親眼見到才會相信。我記得父王去世的時候,我的心就這樣深深的痛過,好像什麼東西要離開我的身體了,腦子也一下清明過來。聽到你們成親的消息的時候又是同樣的感覺。”
“你說,你要我怎麼放棄你?”他忽然轉過頭,眼神無助且孤獨,想一個迷路的孩童。
我很想上去抱住他,腳步動了動又止住了。何必呢,多餘的情緒隻能徒增悲傷。
“婉兒。”秦歌的聲音在遠處回蕩。我看著身邊的劉鈺,不知所措。
他看著我,似想看出我此刻的情緒。秦歌的聲音越來越急,越來越近。我眼神示意劉鈺快走。誰知他紋絲不動,直直愣愣的看著我。我急得不行,急忙走出草叢,邊走邊答應著。
秦歌走過來,幾分擔憂,幾分責備。
“這麼晚了你跑這裏來做什麼,很危險知不知道。”
我心虛得低下頭,斜眼瞟了瞟劉鈺的位置。此時哪還有他的身影。我大大的舒了口氣,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
我挽住秦歌的胳膊,調皮的一笑,“我們回去吧?”
秦歌無奈的搖搖頭,不再說什麼,隻得任我推著走。我轉身的瞬間又觀察了一下周圍,確定劉鈺真的走了,才大步流星的朝營帳走去。
卻不知道,我轉身之後,劉鈺從草叢裏鑽出來,默默的看著我離去的背影漸行漸遠,直到消失不見,才戀戀不舍的離開。
他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喃喃自語道:“這天就快變了。”
第二日一大早,我和秦歌就爬上回水鎮的防護堤壩。登樓遠眺,遠處的陵水氣勢洶洶的拍打著岸邊的岩石。水花四濺怒吼著躍起兩丈高,在空中停頓幾秒,又悄無聲息的沒入陵水之中。周而複始,把陵水邊上的岩石通通磨得圓潤光滑。這樣一個水險之地,寧軍怎麼能安然渡江呢?
在陵水的對岸,隱隱可以看見啟城巍峨的城樓,旗幟翻飛。想起昨天晚上,我不自覺的又朝前走了幾步,想定睛看清劉鈺在不在對麵。
秦歌急忙拉住我,並派了個謀士過去談判。是戰是和,總要先有個說法。真的打起來,對兩國都沒好處,苦的也是啟城和回水的老百姓。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談判的人還沒有回來。整個城樓安靜肅穆,我回頭掃射了一下身後的回水,遠處的街道空空如也,蕭瑟的狂風吹過樹葉發出沙沙聲。風吹亂了我的長發,卻吹不亂站的筆挺的士兵。我再遲鈍也已經感覺到了戰爭一觸即發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