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歌滿頭大汗的醒來,睜開眼看著帳頂微微晃動的粉色流蘇,心髒卻在砰砰跳個不休。
一直守在門口的南宮徹闖了進來,疾步走到床邊,掏出手帕給她擦掉臉上的汗水,柔聲安慰:“沒事了,沒事了……”
雲歌的眼睛裏還有來不及掩藏的恐懼絕望。
南宮徹隻覺得心中一陣刺痛,那個人到底傷了她多深!
雲歌又閉上了眼睛,深深吸了口氣,情緒才慢慢平複下來。她不明白,明明先前是想著袁士昭的,怎的會突然夢見了劉蕊?
“咳!”南宮徹蹙眉不樂,“你還在這裏賴床?再過一個時辰,我這段日子的功夫可就白費了!”
雲歌睜開眼睛,一臉驚訝:“你在說什麼?”忽然想起那滿院子的茶花,更為驚訝,“你怎的突發奇想給我弄了這麼多茶花?”
南宮徹一臉挫敗:“你真不知道還是逗我玩呢?今日不是你的生辰麼?”
“怎麼會!”雲歌才反駁了一句,猛然醒悟,她記得的是秦韻的生辰,記憶中還真沒有雲歌的生辰,想到這裏便多了幾分理直氣壯,“我都不知道我是哪日生的,你又怎會知曉?”
南宮徹得意洋洋。
雲歌忽然歎了口氣:“我知道了,是那個女人跟你說的吧?”生辰可以問,可這喜好……她了然,今生沒有人知道。由此可見,南宮徹為此花費了多少心神。一念及此,雲歌的心變得十分柔軟。
南宮徹含笑:“聰明!來來來,這裏還有兩盆真正的茶花,我千裏迢迢弄了來,你若不好好欣賞一番,豈不辜負了我這番心意?”竟絕口不提雲歌夢囈的事。
雲歌不忍拂了他的好意,起身同他一起到花廳裏,花廳裏也是布置一新,窗簾、桌幃都換成了清一色的水紅色鮫綃,營造出一種如夢似幻的感覺。紅燭高燒,屋子正中兩盆茶花開得正豔。
那是一盆雪嬌一盆童子麵,都是茶花名品,且品相上乘,花瓣晶瑩剔透,顏色純正。
雲歌緩緩踱過去,麵上的表情卻似喜似傷。
前世,知道她鍾愛茶花,袁士昭也曾到處給她張羅名種,還命人給她在花園裏起了一座暖棚,雇了花匠專門照料那些名品茶花。隻可惜,有一年天降大雪,壓塌了暖棚,砸壞了不少茶花,她因此傷心不已,連續幾日吃飯都沒有胃口。
恰逢袁士昭外出,回來的時候興高采烈帶回來兩盆茶花,正是一盆童子麵一盆雪嬌,都養在紫砂花盆裏,葉子碧綠,花朵有海碗口大,嬌豔欲滴。她一見大喜,袁士昭還促狹地說了一句“名花傾城兩相歡”……
“喂喂喂,你哭什麼?”南宮徹的聲音似遠似近,“太感動了是不是?”
雲歌回過神來,哭了麼?伸手一摸,兩腮上果真冰涼濕潤,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擦掉了眼淚,勉強一笑:“是,感動得很呢。”
南宮徹笑得也很勉強,心中五味雜陳,一時也不知道是恨是怒是悔。自己弄茶花還真是弄巧成拙了!
兩個人都不說話,屋子裏靜悄悄地,落針可聞。
忽然碧玉來報:“小姐,雲老爺來了,說要跟您算一筆賬。”
雲歌和南宮徹互相看看,並肩向外走去。
瑪瑙已經在廊下擺了兩張椅子,烹了茶。南宮徹卻道:“他還不配髒了你的地,就在垂花門見一見也罷了。”
碧玉聞言,忙帶著小丫頭前去布置。
雲歌和南宮徹到了的時候,雲天翔正抄著手站在垂花門外,滿頭亂糟糟髒兮兮的頭發已經攏起,胡亂梳了個髻,拿根枯樹枝別著,身上的衣衫仍是十分敝舊的,但也看得出經過了一番整理。
雲歌站在門內,亭亭玉立,欺霜賽雪的臉上表情也是冰雪一般。
如芝蘭玉樹的南宮徹往她身邊一站,便讓人生出“金童玉女”的感覺。
雲天翔抬頭一看,便呆住了,滿眼都是驚豔:他從不知道,雲家那個卑怯的小丫頭竟是個國色天香的美人!若非那雙眼睛太過熟悉,他還以為自己認錯了人。
看到這副容顏,他不由想起十四年多以前遇見的那個絕代佳人……
那時他還是宦海沉浮的一個小小官員,往來於各位官長之間,隻求能夠盡快升遷。極為偶然的機會,遇見了病中跋涉的美人,隻一眼,他便再也邁不動步,巧舌如簧,哄得那美人和他一同歸家。天公作美,那段時日張氏回娘家侍疾,他沒了約束,便使盡渾身解數,哄了這美人與他朝夕相對……
那段日子……
雲天翔有些怔忡,當時似乎每日都是飄飄然的,可是仔細回想起來,的確不記得和那美人夜夜歡愉的細節,可見那美人沒有說謊,自己果真是上了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