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已深,月色如水,洋洋灑灑地傾瀉於天地之間。
圓月之下,茫茫荒野之中,那約摸六尺多高蘆葦叢中有一藍一白的兩襲衣袂在風中晃動。
忽然,那挨著大河邊上的蘆葦被大片大片地傾壓下來,伴隨著一陣巨大的聲響,竟有兩隻龐然大物迅速地往那衣袂的方向移了過去。
隻瞬間,那停了下來的龐然大物便在月色之下化為人形——正是兩個赤裸著身子的,長發一銀一黑的年輕美男子。
細看那一藍一白兩襲衣袂,其之所以高於那蘆葦叢而飄於風中,原來是被四個黑衣女子兩兩相疊而高舉起來,作引路之用的。
“殿王,正使,請更衣。”那四個黑衣女子一見兩男子現身,立即就動作迅速地列好隊,恭恭敬敬地把藍白衣物遞了上去。
銀發男子一雙狹長的桃花眼透著厭戾的氣息,表情冷淡,聲音卻不怒自威,“衣物舉低了。”
“是。”四個黑衣女子異口同聲地答道。
“下次找根高杆子舉個黃旗就是。”那黑發男子倒是神色溫和,“無論是踩著肩膀,還是被踩著肩膀,在這風中站這兩個多時辰,估計也夠累的。”
四個黑衣女子卻是低垂著眉眼,心有靈犀地應道,“不敢。”
銀發男子仍是冷著一張臉,“什麼敢不敢的。照正使說的做便是。”他說罷身子一轉,大手一伸,坦坦蕩蕩地讓那四個黑衣女子侍候更衣。
四個黑衣女子皆是一楞,繼而整齊地點頭應允,“是。”邊說邊動作迅速地替他倆更衣。
穿戴完畢,一身白袍的銀發男子淡淡地掃了眾人一眼,繼而把目光落在黑發男子身上,“跡,你領著她們四個前往大雪國探探消息吧。”
黑發男子點了點頭,拱手領命道,“是。”說罷領著那幾個黑衣女子迅速消失在荒野之間。
漆黑中,頭痛欲裂的金小洋清晰地聞到了山野的味道。她果然,被拋棄在荒山野嶺了嗎?
經過了一天非人的折磨,金小洋就算腦子再遲鈍,也知道自己穿越了。
老天爺啊,不帶這樣捉弄人的啊。
別人失戀她失戀,別人失戀頂多是哭得要生要死,或者幹脆自尋短見。她呢,明明想好好地開始新生活的,卻莫名其妙地穿越了。
穿越就穿越吧!好歹也算重新開始了。
可是別人穿越她穿越,別人穿越後頂多占了個別人的身體,裝個失憶;或者攜了現代的衣服裝備,被古代人當熊貓一樣觀看;又或者遇到好的人家,享了個榮華富貴。
可她金小洋呢?赤條條地穿越到一張古床上,然後被捉奸在場,接著挨了一場莫名其妙的暴打,最後被棄“屍”荒野。
憋屈呀,萬分憋屈啊,老天爺。
明明是江鴻宇背著她金小洋,與她那最好的姐妹李盈盈,在她的公寓裏明目張膽地偷情,結果被興高采烈趕回家的她捉奸在場。
明明被背叛的是她,明明痛徹心扉、傷心欲絕的是她,怎麼穿越到了這裏,她反而成了千夫所指的淫婦?所謂的雪上加霜,莫過於此啊。
這冤情,豈不是比竇娥冤還要冤?
老天爺啊老天爺,連您老人家,也要對我落井下石嗎?
金小洋掙紮著動了幾動,使著全身的力氣想要爬起來,無奈她實在太過虛弱了,勉勉強強地撐起了半身,最終卻還是重重地倒了下去。
莫非她命薄至此?
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她活的這二十多年已經夠窩囊,她怎麼可以連死也如此地窩囊?
一副病秧秧的瘦削身體,一個妓女出身的母親,還有一個因意外殺人而坐了牢的爸爸。她從小就讓人看不起,也從來就沒有讓人看起過。
等等,有聲音……有聲音!
前方的蘆葦叢裏明明有人在說話的聲音!
有救了,隻要能爬到那些人的身邊,她就有救了!懷著這個念頭,金小洋把前方未知的人當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此刻的她,心裏熊熊地燃起活下去的希望,以至於能讓她忍著巨痛一步一步地往那聲音的源頭爬去。
直至,她緊緊地抓住了一個人的腿。
“救……救我!”她艱難地爺仰著頭,聲音撕啞地說。甚至還來不及看清對方的容貌。
而事實上,她抓住的人,正是剛剛穿戴完畢並遣散了手下的銀發男子。
“放手。”剛換上的褲子冷不丁就被一個滿手是血的女人弄髒了,銀發男子的麵色冷到了極點,聲音更是冰得像是從地獄裏傳出來般,讓人心慌。
白發……白發!
那人居然是一頭白發,一身白袍!金小洋幾乎驚得心髒都要跳出來了,連恐懼的尖叫也嚇得被卡在喉吼裏,她的身子在發抖,手瞬間就鬆開了那根救命稻草。
她怕,是的,她非常怕。
她平時就是一個非常信邪的人,她相信鬼神的存在。她害怕漆黑,害怕被獨自留在黑漆漆的荒山野嶺,可她更害怕的是——在深夜的荒山野嶺裏看到另一個“人”——因為那“人”極有可能就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