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季青和從南希家出發去公司。手機響了,是一條短信。
“醫生說我毀容了。”
屏幕滾下來,是一張陸文韜的大頭照片,左眉骨和嘴邊各貼一塊紗布,臉上紅腫未消。
她嚇了一跳,這麼嚴重昨天看起來還好啊。她其實很擔心他會不會有輕微腦震蕩之類的後遺症,難道是毀容!
她急忙回撥過去,地鐵車廂裏聲音時斷時續,“陸文韜,你怎麼樣?”
他的聲音怎麼也聽不清。她趕緊下了地鐵,找到一個安靜的角落。“你怎麼樣?”
他的聲音含含糊糊,“你還不來看我?”
“醫生到底怎麼說?會留疤嗎”
他哼道,“不留疤你就不來看我了嗎?”
他的口氣像個怨念的孩子。季青和鬆了一口氣,打架毀容也算高難度吧。“我會來看你的!你是不是在家呆著無聊啊?那就睡覺去,多休息。我下班過來。”
“下班?你太冷血了吧!我是為你才受傷的!”他聲音一大,就疼得抽氣。
季青和急道,“你別大聲說話!哎,你別說話了,搞不好真會留疤。真的很疼嗎?”
他悶聲悶氣道,“疼,特別疼,快點來看我!”
有那麼想見我麼?我又不是止疼藥。季青和心思暗動,“這種時候,你更想見的人不應該是趙小姐嗎?難道她不在你身邊?”
電話沉寂了一會兒,陸文韜幽幽道,“她還不知道,我不想讓她擔心。”
他不想讓趙雲笙擔心,卻故意說得嚴重來嚇她,還真是同人不同命。季青和有點惱火,口氣也直衝衝的,“我還有事要辦,辦完了來看你,我中午過來。”
雖然這麼說,心裏還是不放心。醫生怎麼說的?傷口會不會感染?真會留疤嗎?如果真留疤了,趙雲笙還會要他嗎?她不要我要。他不是說是因為自己才打架的嗎?嫁給他就不欠什麼了。正滿腦子胡思亂想,突然聽到乘務員報站,才發現已經坐過了頭。咳,與其這樣迷迷瞪瞪地去公司,不如先去看他一眼吧。她攔了一輛的士。
的士很快把她送到陸家所在的小區,穿過幽靜的綠地來到湖邊,沿著灌木叢間的小路再走幾十米就到了。
高檔小區似乎沒有季節之分,明明是深冬,這裏卻花團錦簇,草木蔥蘢。湖中有條彎彎曲曲的回廊,她第一次來陸家的時候,陸文韜就是從那裏走出來,想起來好像很久很久了,她和陸文韜重新認識也很久很久了。真是奇怪,時間一天天過得飛快,可是半年前的事情卻顯得那樣遙遠,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回廊上走出一個人,一名穿白色大衣的年輕女人,皮膚白皙得反光,一頭烏直的長發從肩膀兩側傾瀉下來,不用細看也知道是大美女。
季青和一驚。她是趙雲笙,陸文韜在說謊?
突然趙雲笙停住腳步,回頭往後看。季青和忙俯下身體,躲在灌木之後。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心虛。
她視線所指的地方走出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隻穿著毛衣,顯得有些單薄。他的臉上粘著紗布,手裏拿著紅色的東西。趙雲笙笑著迎上去。那男人舉起手裏的東西,原來是頂紅色的帽子。他幫她戴好帽子,親昵地拍拍她的頭。原來他這麼喜歡揉女生的頭,自己也經常躲不及,她還以為——僅限自己一人呢。胃腔裏酸水泛濫。
陸文韜,你何必騙我?難道我會阻止你喜歡趙雲笙麼?
突然男人垂下頭,女人踮起腳來輕輕一吻,她的帽子遮住了他們的臉。
一聲悶雷突然炸開,無數鋼釘紮進身體各處。她隻覺得腿一軟,差點坐在地上。陸文韜,陸文韜,你真是中國好速度!
季青和蹲在灌木叢裏大口喘氣,身體還是一陣陣缺氧。這畫麵太美,她不敢再看。陸文韜啊陸文韜,原來你也會心虛,變起心來快得自己也不好意思承認吧?說什麼我是你的女神,什麼唯一的精神寄托,什麼我是水你是海洋,什麼認識十年隻談過兩次戀愛——事實PIAPIA地打臉啊!要不是我心太軟跑來看你,恐怕到現在還蒙在鼓裏!
她心酸得直捶胸口。你發什麼脾氣?你哪有資格發脾氣?他有他的自由,他也明確表示過放棄了。誰叫你當時非要拒絕呢!什麼也不用說了,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好吧,那就這樣吧。陸文韜,我不會對你抱有幻想了。及時抽身就好,沒什麼關係的,我季青和皮實得很,這算什麼呀,成年人誰不會經曆幾次失戀,何況我跟你還沒開始呢。既然你變得這麼快,我也可以的!突然恨不得馬上變出一個更優秀的男人,摟著他在陸文韜麵前耀武揚威。她心裏一酸,眼淚奔湧而出,用袖子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