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蕭的風從臉頰呼嘯而過,皇後目送完景宛離去的背影,再凝眸看向慕雪芙,眉宇間盡是疑惑,意味深長道:“為何無憂公主如此懼怕宸王妃,還說什麼別殺她?”她的目光中滿是探究,笑了笑,接著道:“不過也奇怪,宸王妃幾句話就能安撫到無憂,自從她變成這個樣子,還從未如此聽別人的話哪。”
其實不隻是皇後,連玄武帝和景容都對剛才的無憂的舉動趕到疑惑和詫異。
慕雪芙恬靜微笑,道:“無憂公主久病未愈,情緒波動非人為所解。妾身也很奇怪,無憂公主見了妾身怎會這般行事,或許,是憂思過度吧。”
慕雪芙直接將景宛這反常的舉動解釋為瘋癲所致,景宛已經瘋了,瘋子的話怎麼能用正常人的思維來解釋。
這樣委婉的解釋還算說得過去,況且無憂確實行為異常癲狂,這樣的舉止似乎也在情理之中。玄武帝的目光在慕雪芙身上停留片刻,見她從始至終都從容安然,不疑有他,轉頭對景容道:“你跟朕來龍寰殿,朕有事與你商量。”
皇後道:“那宸王妃就跟隨本宮到未央宮聊聊天吧,宸王與皇上商議完事情再去接你不遲。”
“那就有勞皇後娘娘了。”景容朝她拱手作揖,又看了慕雪芙一眼,示意她安心跟去。
跟隨皇後到了未央宮,閑話起來,“難得太後喜歡你,總召你進宮陪伴,說話妥帖,舉止穩重,確實不錯。不過,也難怪太後對你另眼相看,這樣討喜的容貌本宮看著也覺得賞心悅目。”皇後親切的拉著慕雪芙的手,“本宮看,這宮裏的女人美人及得上你的容貌,就是豔冠後宮的凝馨夫人還是略輸你一籌。宸王真是個有福氣的,能將你這樣的美人娶回家裏。”
慕雪芙盈盈淺笑,謙和道:“皇後娘娘謬讚,妾身蒲柳之姿怎和宮裏的各宮娘娘相較。況且皇後娘娘雍容華貴,國色天香,在您麵前,妾身隻覺得自慚形穢,哪裏還算得上美人啊。太後喜召妾身進宮,不過是看在妾身在王府裏無所事事,又見妾身行事浮躁,所以希望妾身感懷佛經之妙,修身養性,沉穩性子罷了。”
皇後正了正發髻上紅寶石赤金鳳凰展翅金步搖,臉上的笑容如月盤銀輝般柔和。女人,誰不願意聽到別人的誇讚,更何況是出自一個絕美之人的嘴裏。隻是片刻,她眉宇間攏上一層夜華輕紗,淡淡憂色,“本宮已近不惑之年,哪裏還國色天香?也遠遠不及新晉的妃嬪那樣年輕貌美。”她輕輕的搖一搖頭,似是感慨,“色衰而愛弛,是亙古不變的定律。”
珍珠繡花羊皮靴踩在印花地毯上,有鬆軟的感覺。慕雪芙抬眸看著皇後的側顏,“美人在骨不在皮,紅顏易逝,但氣韻卻能隨著時間的過往而沉澱,皇後娘娘氣質高雅,這份雍容華貴豈是膚淺的豔麗外表可以比擬的。色衰固然愛馳,但那是對於普通人來說,皇後娘娘母儀天下,那才是真正的亙古不變。”
皇後啜了口清香甜凝的金桔茶,目光認真的在慕雪芙臉上流連,“你很會說話。”
慕雪芙道:“妾身不過是實話實說。”
殿裏有凝脂玉露般的馥鬱芳香,青煙嫋嫋,不絕於縷,皇後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之上顯得有些不真切,“容貌嬌媚,口齒伶俐,不怪宸王看重你,寵愛你。如果本宮是男子,也會為你這樣的美人所傾倒。”她靠在金絲楠木雕海棠爭春寶座上,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鋒芒,轉瞬而過,很難讓人察覺,“隻是,有句話本宮不得不提醒你。這王府的後宅與後宮是一樣的,所有的女人都翹首以盼著丈夫的臨幸,可是要是男人隻專寵一個,那其他女人該怎麼辦哪?本宮知道你與宸王夫妻情深,恩愛非常,可是宸王府不是隻有你一個女人,側妃、庶妃、侍妾、通房,這一個個無不期盼宸王的臨幸。以己度人,你也應該為她們考慮考慮。後宅和睦,妻妾雨露均占,那樣王府才能人和興旺。你是個懂事的好孩子,這其中的道理應該一點即通吧。”
原來是看景容專寵她,所以特意教導她一番,讓她將自己的丈夫讓出來與別人分享。真是可笑,這世上還有女人心甘情願勸自己的男人去寵幸別人嗎?恐怕就是換做皇後也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吧,怎麼到了別人身上,她卻能如此心安理得的說出這番話。
不過皇後應該從來沒得到過專寵,所以才會說的如此輕鬆,也挺可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