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郡主的記性真好。還記得奴婢。”紫煙欠了欠身,行了一禮,將手中的一盆水放到端架上,緩緩走向羅小冰,再盈身一拜,道:“冰心郡主,讓奴婢侍候您梳妝吧。”

琴音婉轉而來,嫋嫋不停。

“是何人在彈琴?”羅小冰忍不住問道。

紫煙的黑眸一沉,將小腦袋埋緊,淺道:“奴婢剛來不久,對這裏並不清楚。”臉上閃過一抹慌意,顯然她在撒謊。

“你真不知?”羅小冰故意追問。

“奴婢真不知。”紫煙把頭埋得更低。

“浩王府中奴婢丫環隻來了你一人?”羅小冰質問。

“不是。來了有十幾人。”紫煙如實作答。

“為何要來這裏?”羅小冰再問。

“奴婢們當然是侍候人的。”紫煙把人埋得很低,聲音愈來愈小。

侍候人的?是慕容明浩派他們過來侍候誰的呢?女子的心中生起疑慮來。罷了,自己都這般田地了,何須再理他人事。眸子裏再次聚起冷意,她靜靜地坐到梳妝台前,任由紫煙給她梳頭、理妝。

看著鏡中的自己,粉嫩的容顏被精致的五官點綴的傾國傾城,新月眉下更是一雙清澈的水眸,微微一眨,泛起層層漣漪,玲瓏的鼻下襯著一張櫻紅的小口,每一個細節都美得徹底。這便自己。眉黛輕描去,點唇若似丹。粉而不鋪,淡淡的妝容,這是適合自己的。不需要妖豔,妖豔又給誰看呢?

不知從何時起,已分不清自己是羅小冰多一點,還是駱冰心多一點。借了她身軀,就仿佛有了她的感情,她的宿命。

“不,我決不甘心宿命。這鎖情宮的宮牆決鎖不住我的!”羅小冰掃一眼首飾盒中的一枚白玉簪子,狠狠得拿起,斜插、入高聳的雲髻當中,畫龍點睛之效,更顯得她美得脫塵。隻是插簪的動作又快又猛,宛如殺氣騰騰。

紫煙嚇得一驚,手中的玉梳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奴婢該死。”紫煙連忙跪地求饒,緊快地拾起那些摔碎的玉片。

“不用緊張。我恩怨分明。”羅小冰轉身,望一眼卑微的丫頭,心裏多了一份淒涼,一直侍在自己身邊的人不是晨風嗎?晨風,我失蹤了,你還會像以前一樣擔心我,想念我?還是剛好除去了情敵榮登你鏡王妃的寶座。

晨風的變化,隻有一個原因,他對呼延鏡起了愛慕之心。

這種愛慕足以讓她背叛自己的主子。

心傷傷,無力再去想。“起來吧。”她閉了眸,深深吸了一口氣。

“謝郡主。”紫煙捧著玉片站起,小腦袋依舊耷拉著。

“以後不要叫郡主了。我討厭它。”羅小冰猛一睜眸,眼睛裏盡是恨意,冷冷的光就像肅殺的秋氣。

“那奴婢叫什麼才好?”紫煙怯怯地問。

“隨便,隻要不叫郡主便好。”羅小冰漫不經心地站起身來,緩緩走到窗外,望著那緊鎖的宮苑門,心也跟著上了一道鎖。懶得理會這些虛名,她現在要想的就是如何逃出去。

難道自己注定就是被囚禁的命運嗎?

那時來這個古老的朝代,不論是無雙居、三王府,還是這個鎖情宮,都限製了她的自由。

囚寵的命運麼?不,決不甘心。卷在長袖中的素手握成拳,眉心緊擰,曾經飽滿的額頭再不是溫柔,而是無盡的殺氣與孤冷。

這是他們逼我的?再籲一口長氣,釋放內心的壓抑。

“那奴婢叫您小姐吧。”紫煙頓了頓神,小心地說道。

“嗯。”羅小冰一個簡單的字眼,揚了揚手,示意紫煙退去。她隻需要安靜,安靜地想一想如何掙脫慕容明浩的狼口。

在這一刻,她還未曾料到,進了鎖情宮,真的鎖住了她的青春年華。

忽而一陣腳步聲傳來,很緩,很緩。

羅小冰並未理會,她知道是他。不曾睜眸看一眼那醜陋的嘴臉。

“風很大,不要站在窗前,小心身子。”慕容明浩走至窗前,將手中的白色披風搭上羅小冰肩頭,然後低眸,掃一眼她還未突起的腹部,再道:“你若不顧自己的身子,也該想想肚中的寶寶。”

羅小冰驚了一下,水眸睜開,微微頷首,小手不由自主地探上小腹,寶寶有兩個多月大了,可能真的是血苓子的奇效,這一路顛簸,竟相安無事。寶寶啊,你可要好好活著,媽媽在這裏最親的人隻有你了。此刻她也沒有想到,寶寶一出世,就骨肉分離。多少年,她竟不知孩子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