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百之臉色一陣白一陣紅,瞠目結舌了半晌,他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老夫人,從前種種,我和大哥從未向你提過半句,也隻是因為您始終對視如己出,我們唯恐您會傷心。可在這世上,沒有什麼秘密是真的能夠隱瞞一輩子的。今天二叔對您是如何做的,您到底還要不要再保下這個兒子,我一句都不會幹涉您的決定。”
再次轉過頭來,盧淨初的神色已然恢複了平靜,“老夫人,盡管他從來都沒有真的接受過您是他的母親,可他的確是被你養育大的兒子。您養育了他這麼多年,自然也比我們更有權利決定他的生死。”
這幾句話,讓盧百之又抓到了一絲希望的稻草,他抬起滿是血汙的臉,殷切地看向老夫人,口中不停呢喃著,“兒子知道錯了,母親,兒子真的知道錯了,兒子以後一定會好好孝敬您,絕不會再讓您傷心了!母親,求您救救兒子,求您救救兒子這一次……”
老夫人緩緩歎了一口氣,目光憂傷地看著盧百之,眼角隱約有淚光閃動著,“這麼多年,我自問對你沒有一絲虧欠。就算你讓我傷了心、寒了心,我也還是把你當成自己的兒子。這份母子之間的情分,你看不到,我心裏卻一直都有。”
“讓我眼睜睜看你去死,作為一個母親,我做不到。”老夫人蒼老的聲音一道出這句,盧百之的眼中立擺便迸射出一道幾乎瘋狂的希冀。
然而,在盧百之那希冀的目光之中,老夫人卻又話鋒一轉,“可身為盧家的長者,要我因為自己心裏的私情,就把你曾經犯下的錯塗抹幹淨,這我更是做不到!”
說到這,老夫人已是淚水漣漣,“你犯下的錯,總要由你自己來承擔!我這個做母親的固然心痛,卻也不能縱容到你無法無天!王爺,我們盧家的這個逆子……就勞煩王爺了!”
老夫人麵色盡管不忍,態度卻已經再明確不過。夏侯瑾略一揚眉,擺擺手,先前被掙脫開的二人立即大步上前,拉住盧百之便將他拖著向外麵走去。
盧百之那撕心裂肺的唾罵聲,從被人拉起的那一刻便停也不停,老夫人悠悠歎息一聲,眼底那濃濃的失望,讓她的神情看起來分外疲憊。
“何媽媽,先攙扶老夫人回房裏歇著吧。”見老夫人這模樣,盧淨初心裏不免也有幾分酸澀,“這兒血腥氣大,別讓老夫人繼續待在這了。”
何媽媽應了一聲,紅著眼眶,攙扶老夫人回去了房間。
眼看著盧百之被拖走,站在那一地的屍首中央,柴將軍的臉上冷汗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地滾落了下來。
終於,他總算等到夏侯瑾開了口,“柴將軍,今天的事情,回去之後要如何向皇上稟報,將軍心裏可都已經清楚了嗎?”
問這話時,夏侯瑾臉上還帶著一抹微笑,就像是隨意問了句天氣好壞一般。他問的隨意,柴將軍卻不敢回答的隨意,冷汗砸在眼前的土裏,柴將軍臉上陪著笑,“末將自當是要如實稟明聖上,盧大人監守自盜,又栽贓陷害的事情。”
“本王聽說柴將軍記性向來不好,等會回去了皇上麵前,將軍應當不會記錯自己要說的話吧?”夏侯瑾慢悠悠地晃著手裏的折扇,他手裏的扇子越是揮動,柴將軍臉上流下的冷汗就越多。
“不會不會,事關重要,末將怎麼會記錯?王爺隻管放心,末將絕不會記錯自己應當說的。”柴將軍戰戰兢兢地說道。
夏侯瑾淡淡一笑,“既然如此,那一切就都勞煩柴將軍了。”
得了夏侯瑾的命,柴將軍哪裏還敢繼續停留在這裏,二話不說便逃跑一樣地離開了清寧院。
用力扇了幾下風,夏侯瑾皺眉道:“好大的一股子血腥味兒,追影,帶人把這清理幹淨。一絲血腥氣都別留下,老夫人年紀大了,可受不得這個。”
“是,主子。”追影早就習慣了死人和鮮血的味道,絲毫也不覺得什麼,當下便去安排人拖走屍體,再用水衝幹淨地上的鮮血。
等追影走遠,盧淨初眉心一沉,掃一眼夏侯瑾,“來的人怎麼是你?”
“來的人怎麼就不能是本王?”夏侯瑾一臉的莫名其妙,“當然是因為赤炎去太子府送信的時候被我截住了信,所以我就趕來為你救場了。”
他說的再自然不過,好像這就是放之四海皆準的真理一般。盧淨初正要衝他翻個白眼,卻忽然之間意識到了一點。
祁連庸德可從來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夏侯瑾的人卻能夠來去自如地探查在他身邊,且能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原本是要送去太子府的消息攔下……這個身份神秘的男人,到底還有多大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