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州,雖然不比王都開封繁華,倒也不失為一座車水馬龍的小城。盤踞在這裏的人們多以商賈為主,他們或者有自己的店鋪,一輩子就這麼留在了鄭州城,小心翼翼地維持著這麼一點生活活計。或者便是走南闖北的賣貨郎,一生居無定所,倒也活得自在。
在鄭州聚集的人,多半是為了去開封跑營生或者到洛陽與遼人做生意,如此一來,鄭州最多的營生倒成了客棧與酒樓。其中最為紅火的一家,便是臨近城門的那個別致的酒樓。雖然它的裝潢與菜式不見得是最好的,卻依舊人際鼎沸,過路的商客都想進這酒樓喝上一杯。
此酒家名為,不回頭。
“小掌櫃的,點菜拉。二斤醬牛肉,再來一斤你們這兒的不回頭!”
時至正午,一個嬌小的身影在不回頭內忙得不可開交。忽然聽到有客人這麼報單,她抬頭莞爾一笑道。
“一斤不回頭?您喝得下嘛?咱們小店可擔不起人命案子,說好了,就半斤!大不了咱再送你們半斤醬牛肉!”
說這話的女子不過是十三四歲,雖然口裏盡是些頂撞的話語,卻並沒人與之較真。那點單的人被旁邊的客人取笑了個盡,也隻不過是拍了拍桌子佯裝憤怒罷了。並沒有真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
女孩見那客人沒了聲,嘻嘻笑著端了些收拾好了的盤子便去了店的後邊,隻不過剛到了這廚房後院,她臉上的笑容便隱去了。隻見她一撅嘴,隨手便將那些鍋碗瓢盆丟進了一個大木盆裏,也不管這些盤子會不會碎。
正在埋頭洗碗的少年見狀,可憐兮兮地抬頭對女孩道。
“婉婉姐,您能不能下手輕點。這麼丟下去,咱們還做不做生意了。”
小女孩聽罷,輕輕哼了一聲,隨手拿了個水果在身上擦了擦便吃了起來。
“怕什麼,真被我丟盡了也不用進貨了。你們老大不是說,就這幾日動手麼?”
婉婉的聲音不大不小,一挑開簾子,話音就會飄到前邊兒招待客人的地界。兩個小孩兒正在說著,這邊果然有人挑了門簾進來了。與婉婉對話的少年嚇了一跳,趕緊閉了嘴,可是婉婉還是自顧自地吃著水果,根本就沒有往門邊望。
“小姑娘,你師兄呢。”
進來的人正是不回頭的大掌櫃,一席掌櫃裝束,卻難掩他身形的偉岸。這人似乎先前留了些許胡須,現下卻都剔了個幹淨。他見婉婉坐在灶台上把那些新鮮水果幾乎都吃了盡,倒也不惱。索性也拿起了一隻,陪她一起吃。
婉婉瞟了男人一眼,滿眼的不屑。
“他一個大活人,我怎麼知道。”
說著,便又狠狠地啃了幾口多汁的青果,看起拉就好像是在啃那男人身上的肉一樣。
“嗬嗬。”
男人哼哼笑了幾聲,似乎對於婉婉這樣的態度早有預料。她上下打量了婉婉好久,卻就是不說話。婉婉雖然沒有側頭看他,卻也知道這個該死的男人一直就沒有將眼神從自己臉上移開。
“喂。咱們雖然約法三章過,惹惱我了照樣毀約。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給挖下來。”
婉婉目光一寒,對上了男人考究的眼神。隻見男人又是無所謂一笑,聳了聳肩便跳下了灶台。
“你師兄到什麼地方去了我不管,他回來的時候你就告訴他一聲,說我申屠不棄找他。”
說著,申屠也不管婉婉答沒答應,便徑直穿過小門進了後院,那裏便是他們這些店家的住宿之地。等到申屠的身影整個消失了,婉婉也沒了吃東西的興致,她輕輕歎了一口氣,露出了些許苦惱的表情。正在發呆的時候,門簾又被挑開了。
“師兄!”
婉婉抬頭一看,見到長亭走了進來。忍不住歡呼雀躍。
長亭默默地用手指比在了自己唇上,是讓婉婉小點聲。他先看了看四周,見大家都在忙著自己的事兒,根本就沒那個閑工夫看過來,這才放了心。
“那邊去說。”
長亭輕輕囑咐了一句,便將婉婉往角落處攬,直到走到沒什麼人的地方方才停下。
“師兄,您是不是辦好事情了?”
長亭歎了一口氣,半天才點了這個頭。
“信我送出去了,可是她會不會信個陌生人的奉勸,我就不知道了。”
婉婉眨了幾下眼睛,立馬搭腔道。
“會,怎麼不會?”
長亭聽著婉婉安慰的話語,忽然苦笑了一聲。
“若是你接到那種信,你可又會信?”
婉婉一時語塞,隻得懊惱地低下了頭。過了好一會兒,婉婉才道。
“你不在這兩天,申屠不棄那廝總是沒事有事問我你的去向。怪惱人的。既然你回來了,就去他房裏找他吧。估計又是個難纏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