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當時,蘇通又感覺到那時的心驚肉跳,從哀怨憎恨到最後安詳閉眼時,斷絕了所有的感情的樣子,至今他對她都心懷歉疚。
這段日子,絡玉一定過得十分煎熬,蘇通惴惴難安,“你可有告訴她這一切都是雲初設計?”
齊風難受得歎息,“沒有,我來不及告訴她這些。”
蘇通心口擰了起來,直覺還有更壞的事,果然聽齊風沉甸甸地說,“那天過後,她足足昏睡了半個多月才醒過來,人醒過來卻是誰也不認識了,我們不敢輕易提及雲家刺激她,也就耽擱下了,我和絡紗每日為她診脈,卻斷不出她這病的症結所在,日子熬過來,我想大概是她自己不想記起,想忘幹淨吧。”
“她失憶了……”蘇通不可置信地確認著,齊風輕輕點了點頭,“即便她此刻醒來看見你,也未必認得你。”
“你讓我上來,是想刺激她?”蘇通有點緊張,不由往凳子上磨著向後移,他不確定這個時候還刺激絡玉,會不會弄巧成拙。
齊風苦笑一聲,“我倒是想,可她已經兩日未醒了。”
“那怎麼辦?”蘇通很想說你快救她呀,可他知道齊風若是還有法子,也不會幹坐在這兒與他說這些話。
“剛給她服了藥,你守著她,每半個時辰摸摸她額頭體溫,觀察她呼吸,若有異常就叫我,我這就去給你配解藥。”齊風站起身說。
蘇通十分不想他走,他擔心有個萬一怎麼辦,但眼下這樣,齊風是萬萬不可能同他去淮陰了,也隻好聽了他的放他去配解藥,自己守著絡玉。
他坐的地方離床邊有點遠,便起身將木椅移到床前,就坐在床頭前,屋子裏靜悄悄的,能聽到床上平穩的呼吸聲,若隻是聽不去看那睡著之人的模樣,倒是會覺得她睡得很舒坦。
蘇通穩了穩心,再瞅瞅絡玉那張憔悴瘦削的臉,輕輕一歎,“雲初和你在這癡情兩字上可算絕配,絡玉啊,你雖是女子,卻總讓我佩服。”
“你為何不與雲初說你已有身孕?”蘇通輕聲問,“你若說了,或許……”
他沒說下去,蘇通曉得那時迫在眉睫,計劃沒得更改了,那個或許並不存在。
“你如此堅強,苦熬這麼久,今日這一關,你也一定可以熬過來的,對吧?”蘇通說,伸手摸了摸她額頭溫度,“你誰也不為,端憐惜憐惜你腹中胎兒,為了他你也會熬過來的,對吧?”
他剛好看著她的眉眼,正巧見她眼睫動了一下,他既驚又喜,生怕驚到她,細細聲喚她,“絡玉……絡玉,你醒了嗎?絡玉……”
可他幾聲呼喚,絡玉再無動靜,空歡喜一場,蘇通疲憊地退開來靠在椅子上,“就算你這一睡不起,這世上的事也不會停下來,你永遠也不知道究竟在發生些什麼,雲初會怎麼樣,齊風會怎麼樣,陽春會如何,還有絡紗,你關心在乎的所有人,你若不醒來,便永遠失去她們的消息了,一個人孤零零的,一定很難受吧。”
許久,回應他的也隻有他說話的餘音,他又看著她好半晌,幽幽道,“抱歉,我說你是禍國紅顏,斷不可留你那些話都不是真心話,我清楚那些話傷你很深,如今我這句抱歉會不會太晚了,要如何做你才能好起來呢?你才能恢複以前的朝氣陽光啊……”
蘇通就這樣像個上了年紀的老頭一樣,不停的說著這樣那樣的話,上一句和下一句毫無關聯,但就是這樣忍不下這安靜的夜不停絮絮叨叨地熬到了天亮,然而絡玉還是沒醒。
齊風一早來把了脈,對陽春說不用改方子的時候,蘇通總算鬆了一點氣,但還是不安地問,“她快好了是嗎?”
齊風將厚厚幾張紙交給他,還有一包的瓶瓶罐罐,“這些是天醫閣這些年來研製的毒還有解藥,我都寫清楚了,你到時候照這上麵行事,應能等到我這裏安排妥當後去淮陰。”
蘇通將紙和解藥收好,再一次確認,“她是挺過來了,病情穩定下來了?”
齊風看著他眼裏的血絲,感受到他對絡玉的關心,才開口說,“沒大礙了,等絡紗回來我交代幾句便能動身,你先行一步。”
壓在心上的大石落地了,穩穩當當地,蘇通疲累至極又渾身輕鬆,“好,我先行告知傅元帥,好叫他們放心迎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