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空虛蕭條,龍子卿陪著江岸芷走了一段,突然停了下來:“岸芷,我要去軍營看看,了解情況,讓風颯他們先保護你走吧。”

“龍子卿,你騙我。”江岸芷也停下來,斜著眼看他,眼睛紅紅的,有了要哭的感覺。

“這裏很危險,叛軍隨時會攻過來,你必須離開,風颯,你——”沒等龍子卿吩咐完,頃刻間鑼鼓喧天,戰甲摩擦,整齊而震蕩的腳步聲響起,刹那間亂成一片。

“什麼,現在就已經進攻了——”龍子卿神色嚴肅起來,厲聲道:“風颯!快護送王妃離開!”

風颯來不急應答,江岸芷倏地翻身下馬,走過去,拉住了龍子卿身下馬匹的韁繩,任性,就要任得徹底。

“要我走,除非你也跟我一起回去,不然也罷,我不在乎和你留在這裏。”

城門不過百米遠,如今有兵器相擊的聲音傳來,嘶喊,傳令,打殺聲更是絡繹不絕,江岸芷就想沒聽到一樣,直直的站在原地,看著龍子卿,手裏,仍緊緊攥著韁繩。

耳邊的戰場上廝殺的聲音,眼前,是自己絕對要保護的愛妻,龍子卿臉色慘白,突然間有些害怕。

他不是沒上過戰場,十五歲的時候聯合龍冶然,龍景璘還有雲燼四人在戰場上玩的不亦樂乎,那時候雙手沾滿鮮血,敵人在自己的劍下哀嚎,自己都不曾有過半分動搖,可是看到和戰場幾乎照麵的江岸芷,他卻害怕起來。

“岸芷,你先回去,等我把這裏的事處理好了,立刻回去陪你。”龍子卿也下馬,急迫的勸道。

“不是你陪我的問題,龍子卿,你要我說幾遍你才聽得進去啊!我不要離開你!死都不要!”

廝殺聲越來越近,龍子卿卻不像以前的熱血沸騰,心跳差點就停了下來。

他猛然上前,強硬的攬過江岸芷的腰身,側下頭,頗為強硬的吻住她的唇,深深的吮吸啃吻,好像是要印下什麼印記,烙下一樣深的誓言:“岸芷,我愛你——我愛你——”

江岸芷猛然怔住,僵硬石化,任由龍子卿緊緊的擁抱。

“我一定會回去的,岸芷,好好照顧自己,還有——我們的孩子,最遲,我在明年梅花盛開前,一定會回去,你等我。”

唇上殘留腥甜的味道,殷紅的液體,卻不是她自己的。

江岸芷點點頭,反手抱緊了龍子卿,眼角濕潤。

“嘭!”城門被破開,同時,龍子卿也把懷中的江岸芷用力推出去,風颯俯下身,把單臂把江岸芷抱住,稍一用力,帶上了馬背。

“風颯,一定要保護好她,無論如何——謝謝。”龍子卿最後一笑,抽出腰側的劍,流暢的轉過身去,在他的前方,是兩邊廝殺的人馬。

“子卿!”在完全看不到龍子卿的身影之前,江岸芷驚恐的大喊,那一道瀟灑的背影,手中寒光凜冽的劍,已經被後來倒退重疊的景色所覆蓋住,最怕,是最後一次。

正午,已經遠離了城鎮,最危險的地帶,雖然離下一個城鎮還有段距離,但已經可以陸陸續續看到了一些逃難的災民。

馬背上顛簸得太過厲害,一下來,江岸芷立刻就吐了,把早上吃的所有東西全吐了出來。

覺得舒服些了,江岸芷拂拂胸口,看著離開的方向:“已經,離開很遠了嗎?”好像都已經看不到城池的影子了。

“是的,王妃,大約已經離開了二三十裏了。”

“風颯,他一定會回來的,是吧,他說過,就一定會做到的。”江岸芷坐在旁邊休息,溫婉一笑,從未有過的柔和。

風颯聽到如此,眼裏的波光流動了一下,回應道:“是,王妃。”

好像,也曾經有人這麼說過,所以現在讓他聽來,分外刺耳。

還沒休息到半刻,從另一邊,又傳來震天的響聲,整齊而有規律,就像——剛才的士兵出城抵禦一樣,有另一隻軍隊正在朝他們的方向趕過來,而且,還是規模不小的軍隊。

“是援軍麼?”江岸芷站在高處,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震耳欲聾,遠遠看去揚起白煙一片。

“是,王妃。”

“風颯,我和他已經離婚了,在複婚之前,我不是王妃,反正這裏也隻有我們幾個人,不用拘謹了。”

“是——”風颯回了一句,正要習慣的添加上稱謂,想起什麼,又止住了,自己,竟然也有了想笑的衝動。

軍隊從前麵整齊的跑過,江岸芷隨意掃了一眼,稍微有些安心了,看看風颯,再看看另外六名死士,說道:“風颯,我真想回去看看,可是不行,對吧,我答應了他,要好好保護自己,然後,等他回來。”許久,江岸芷長長的歎了口氣,那麼無奈:“那我們現在就走吧,我不想在這裏浪費時間。”

江岸芷走到馬匹前,摸了摸馬的鬃毛,忽然間出現淩亂的馬蹄聲引起了她的注意,側過頭去,一名年輕男子駕馭著馬,逆著軍隊的方向,很快來到她的麵前。

勒住韁繩,動作猶如行雲流水,馬背上的人有些不可置信,嘴裏呼出的熱氣在空中凝結成了白霧,毫不避諱的看著江岸芷。

江岸芷看清楚對方的麵容時,也是一愣,但很快笑了出來,輕喚出他的名字:“景璘。”

是的,那人是龍景璘,因為擔心戰事而影響到龍子卿回國,所以不顧一切禦駕親征的龍景璘,有了意外的收獲。

兩人徒步在雪地上行走了很長一段路,江岸芷笑著,一點點跟他講述這半年多來發生的事情,當,講到她和龍子卿的再見,還有現在已經懷有身孕的事,龍景璘沉默了下去,很久很久,他才開口:“如果,當初是我去的話,是不是現在,我和他的位置就互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