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朱管事揪著自己的山羊胡子,呲牙咧嘴,“要不咱們先打開寨門,派些人手出去探聽探聽,姓鄭的到底去了哪?”對手行事根本不按常規,他肚子裏縱有千般妙計也派不上用場。
“幹等著肯定不是辦法,弟兄們都連續好些天沒睡過囫圇覺了!”教頭呂青搖搖頭,滿臉凝重,“無論如何,今天得讓弟兄們先好好休息一個晚上。至於姓鄭的那邊,屬下建議您派幾個親信趕著豬羊去官道上等他。見了之後,別說以往恩怨,隻說要勞軍。他如果有心放過咱們,自然就會把豬羊收下。他若是打算追究到底,咱們也能立刻重新拿起兵器爬上寨牆!”
“這……?”大鹽梟賈登低聲沉吟,遲遲做不出決斷。
不是舍不得幾頭豬羊,而是不能確定,呂青所說的辦法,是否對鄭子明管用。少年人宛若剛剛浮出海麵的朝陽,身上不帶半點兒舊官場的“煙火氣”。自己這邊越是拿以往的經驗來推測他,恐怕到頭來越是痛苦萬分。
正猶豫間,寨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陣倉卒的馬蹄聲。緊跟著,一名身材頗為魁梧的北國女子,疾馳而至。隔著老遠,就大聲哭喊道“阿爺,您可是坑死我了!好端端的,您不販您的鹽巴,去招惹什麼鄭子明!這下好了,您女婿外孫全落到了人家手裏。女兒我沒了丈夫也沒了兒子,您讓我還怎麼活啊?”
“什麼,你胡說些什麼?”大鹽梟賈登聽得眼前一黑,差點直接從寨牆上栽下去摔成肉餅,“德子和九成他們落在了誰手裏?鄭子明,鄭子明他到底在哪?”
“當然是落在了姓鄭的手裏!”馬背上的女子一邊哭,一邊繼續大聲數落,“他,他打不下您的寨子,還不會對付您的女兒、女婿和外孫麼?我男人聽了你的話,在團練大營裏磨刀磨槍。姓鄭的帶兵衝進去,剛好拿了人贓俱獲。這回好了,我們全家都被你給坑了,我也不活了,你幹脆現在就給我一個痛快得了!”
“鄭子明,鄭子明直接殺進了團練大營?!他,他,他……”被自家女兒的話砸得暈頭轉向,大鹽梟賈登身體不停地搖搖晃晃。
自家女婿及其麾下的三千多地方團練,是他目前距離最近,也是關係最為密切的外援。如果團練大營都被姓鄭的連鍋端了,這支外援自然就不用想了。光憑著賈家寨自己……
“東翁,東翁,別急,此刻急也沒用?!”山羊胡子管事距離賈登近,快走兩步,伸手扶住他的肩膀,“咱們,咱們還有時間,還有時間調整策略!寨子裏還有一千五百多莊丁,倉庫裏的糧食和箭矢儲備,也非常充裕。”
話音未落,寨牆外,又傳來了一陣密集的馬蹄聲,“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鋪天蓋地。緊跟著,數道黃綠色的煙塵,從正東,正南、正西三個方向,直奔賈家堡寨。三道煙塵前,則是三麵高高挑起的大旗,“王”、“陳”、“朱”!
“呼——”大鹽梟賈登長出一口氣,軟軟地蹲在了寨牆上。
來的是三家與自己關係密切的鹽梟,每個人都是帶著私兵傾巢而出。每支隊伍,規模都不小於五百人。再加上賈家堡寨自己的莊丁,大夥聯起手來,依舊有機會跟鄭子明互相稱稱斤兩。
“噢……”“噢……”寨牆上,莊丁們歡聲雷動。先前聽了自家大小姐的哭訴,他們心裏頭對未來已經絕望。而現在,大夥卻又重新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伴著歡呼聲,三支隊伍快速靠近的賈家堡寨。卻主動不上前跟賈登這個寨主打招呼,而是各自在距離寨牆一百步處迅速整隊,像事先商量好了一般,擺出了三個齊整的攻擊陣形。
“下,下麵可是王世兄?”見到此景,賈登剛剛落回肚子裏的心髒,瞬間又提到了嗓子眼兒。站起身,朝著距離自己最近的那支隊伍,用力揮手,“賈某在此,請王世兄出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