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火無情,他們必須先去看一看自家的老婆孩子是否安全,然後才能考慮是不是繼續為寨主老爺賣命。至於寨主老爺能否堅持到他們掉頭回來的那一刻,則完全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反正平素寨主老爺拿他們當苦力使喚的時候,從沒給過半文錢。
“先停一停,架杆兒抬高,再抬高兩指,盡量將木桶送得更遠!”寨牆外一百五十步處,指揮使李順兒,粗略觀察了一下弩箭的前兩輪攻擊效果,果斷命令。
這回,他沒有親自動手去發射弩箭,而是挨個指導著四架弩車,調整射擊角度和方向,將攻擊目標,都指向了同一個位置。
床子弩的精度其實非常有限,集中起來打擊同一個區域,往往比單獨使用效果更好。在以往跟幽州軍的對抗中,李順兒學到了很多東西。雖然現在依舊有點怕死,卻早已不在是當初那個隻會懂得馬屁的小混混。即便不靠鄭子明的的支持,光憑著他自己的本事,也能在當世任何一支強軍中獲得立足之地。
在他的沉穩指揮下,弩車很快準備就緒。四名車長同時用木槌砸下弩機,瞬間繃緊的弓弦,將四杆弩箭和四隻冒著煙的木桶,同時發射到了半空當中。
“躲開,躲開——。那火沾身上根本拍不掉!”寨牆後,再度響起了一陣絕望的哭喊。正被家將們逼著救火的鄉民們,丟下水桶和水瓢,四散奔逃。
繼續掙紮下去沒有任何意義,還不如早點兒投降。大部分鄉民們,對勝利都不報任何希望。在他們自己所居住的朱家莊之前,已經有四、五座堡寨都被新來的鄭老爺帶著人馬給蕩平了。其中有兩家規模比朱家莊更大,寨牆也比朱家莊更高,可大家夥兒卻誰都沒聽說過,哪個寨子能在滄州軍的攻擊下,支撐到第二天黎明。
通常兩個多時辰,最多三個時辰便是極限,再牢固的堡寨都是一樣,無論寨主選擇出寨野戰,還是閉門死守,最終結果好像都沒太大差別。那個從太行山腳下殺過來的鄭子明,仿佛是一個天生的惡魔。總能拿出令人意想不到的戰術,來打擊膽敢與他為敵的人。而平素看似實力強大的堡主、寨主們,在他麵前竟孱弱得如同一頭頭蹣跚學步的乳豬。被他輕輕一推,就會摔個四腳朝天!
“轟——”“轟——”“轟——”“轟——”仿佛在證實著鄉民們心中的絕望,四個木桶同時落在寨門後大約二十步遠的位置,相繼炸裂。一座用來存放糧草的小倉庫被點燃了,紅色的火蛇,瞬間跳起了半丈多高。
一名朱姓家將,帶著二十幾名死士,衝上去舍命救火。卻無法令烈焰的高度降低分毫。另外一名家將帶著親信四處去抓鄉民做苦力,卻抓了這個,跑了那個,無論如何都湊不起足夠的人手。就在他們忙得焦頭爛額之際,地麵上,卻又出現了四個恐怖的陰影。
“轟——”“轟——”“轟——”“轟——”又一串悶雷聲炸響,木桶碎裂,更多的易燃物落在了倉庫周圍,點起更多的火頭。剛剛被抓來的鄉民,尖叫著跑散。舍命救火的死士,腹背受敵,也不得不大步後退。還沒等他們遠離危險,一麵被烤熱的院牆忽然垮塌,將跑得最慢的幾個死士,直接給埋在了火場裏。
“救,救命——!”一名被砸斷了腿的死士,從斷壁下探出半個身子,大聲慘叫。沒人敢掉頭回去救他,隻有猩紅色的烈焰,不斷向他靠攏。轉眼,就將他徹底吞噬,變成了一具冒著濃煙的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