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望著門口笑語盈盈的女兒和歡呼雀躍的兒子,符彥卿忽然感覺到了自己的真實年齡,笑了笑,對著天花板長長吐氣。
大女兒符贏的想法沒錯,鄭子明,的確沒有拿滄州當作基業的打算。所以,他才能肆無忌憚地為所欲為。也許是他早已認清了石氏不得人心的現實,或者也許他像二哥彥饒一樣,生性恬淡,喜歡不喜爭競和冒險。無論出於哪一種原因,能在不到弱冠的年紀,內心清醒如斯,都足以令諸多前輩宿老汗顏。。
“不是他本人聰明,阿爺別忘了,他能走到今天這一步,離不開背後的常節度和郭樞密。而趙匡胤和韓重贇兩個,這些日子又始終在他身邊替他出謀劃策。”符贏非常了解自家父親的脾氣和秉性,笑了笑,盈盈上前幾步,躬身施禮。“好了,您老就別為外人的事情操心了。天太晚了,女兒煮了蓮子羹,您跟虎頭兩個趕緊趁熱分了喝!”
說罷,不由符彥卿和符昭信父子兩個推辭,轉過身,從跟在背後的兩名侍女手裏,接過陶罐、瓷盞和銀勺子,親手在書案上布置好,然後又親手替父子二人盛好了羹湯。
“你啊,就是個不得閑的!”符彥卿的心髒,立刻被父女之情填滿。歎了口氣,望著女兒素色衣衫和白色簪花說道。
“謝謝阿姊,好吃。咱們整個符家,數阿姊的手藝最好!”符昭信人小鬼大,怕父親提起姐姐年少孀居的茬兒,故意用勺子將瓷碗碰得叮當作響。
“嘴巴像抹過蜜一般,將來若是成了年,不知道多少人家的女兒會為你神魂顛倒!”符贏抬起手,在自己的弟弟頭頂輕輕摸了一把,滿臉慈愛。
姐弟兩個差了十幾歲,在出嫁之前,她也的確給了這個弟弟許多母親一般的關愛。所以,被摸了頭的符昭信非但不生氣,反而非常享受地眯縫起了眼睛,“阿姊,我已經成年了,我都能幫著阿爺執掌衙內親軍了。好多叔叔伯伯都誇我行止有度!”
“那是看父敬子!”符贏曲起手指,輕輕在額頭上敲了一記,低聲提醒。“你聽聽就算了,切莫以為自己真的很有本事。事實上,你的本事現在連阿爺的一成都比不上。”
“嗚!”符昭信苦著臉裝痛,卻沒給自己換回更多的憐愛。姐姐符贏笑著把手拿開,目光又轉向了二人共同的父親符彥卿:“阿爺,您與其小心提防家門口的鄭子明,倒不如多留意一下身後。最近,汴梁那邊,恐怕不會太安穩。”
“此話怎麼說?”幾個孩子之間,符彥卿最欣賞的,其實就是自家這個大女兒,一直可惜符贏不是男兒身。此刻聽她說的認真,立刻打起了精神,正色追問。
“還不簡單麼,小皇帝翅膀漸漸硬了!”符贏搖了搖頭,笑容一點點變冷。“劉知遠臨終委任了五個顧命,早就把史弘肇等人算計了進去。如今我公公和王崇景等人相繼蒙難,最大的一夥外患已除,那個殺兄奪位的小皇帝,恐怕該想著一鳴驚人了!”
注1:符彥卿的父親符存審,是李克用的養子。生前一直姓李。符彥超接替父親掌管家族之後,為了避嫌朝廷懷疑自己,又改回了原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