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國難 (一)
劉承佑壞,卻不傻。這是史弘肇和郭威兩個的一致看法。所以二人在“不行廢立之事”這個大前提下,最好的選擇就是一內一外,互為奧援。用各自手中的實力來威懾劉承佑,令後者不敢輕易再起歹心。
恰恰劉承佑也希望將兩個手握重兵的“權奸”分而治之,結果第二天早朝上,君臣雙方難得默契了一次,幾乎沒費任何口舌,就“恩準”了由史弘肇提出來的,讓樞密副使郭威兼任天雄軍節度使,出鎮鄴都,防備契丹的的議題。
散了朝後,聖旨和兵符,由史弘肇親手送到了郭威的家中。郭威雖然身上的傷還沒有痊愈,也不想再做任何耽擱,立刻帶著柴榮去城外大營整頓兵馬,準備糧草物資。爺倆兒腳不沾地忙了兩個白天,第三天一大早,拔營啟程。
史弘肇、楊邠、王章三人,聯袂送到了十裏之外。知道此番一去,郭威恐怕輕易不會再回汴梁,兄弟們心中,都湧滿了不舍。踐行的酒喝了一碗又一碗,卻是誰也不願意第一個提“告別”二字。
末了,還是郭威自己硬起了心腸。把麵前的酒盞直接一口悶盡,隨即故作粗豪地抹了下嘴巴,大聲說道:“不能再喝了,再喝,今晚就到不了陳橋驛了。三位兄弟,此後一定要自己多加小心。陛下自幼行事,就不能以常理度之。”
“就憑他手底下那幾個窩囊廢?除了幹些下三濫的江湖勾當,還能折騰出什麼花樣?”史弘肇也一口幹盡了盞中殘酒,滿臉不屑地回應,“行了,你盡管放心去,汴梁這邊交給我。他一天不改這混賬性子,老子便一天不會將大權交還給他。大不了,等他有了親生兒子之後……”
“化元,休要信口胡說!”楊邠聽得心裏不是滋味,立刻出言打斷。“陛下年幼氣盛,難免會受奸佞所惑。但我等身為托孤重臣,盡各自所能輔佐於他,讓他親賢臣,遠小人便是。相信假以時日……”
他的話也沒來得及說完,便被王章大聲打斷。“不等了,假以時日,嗬嗬,以後的事情,幾位老哥多費心吧!王某是不想再管了。王某已經給陛下上表,乞骸骨還鄉!我等是臣,陛下是君。君可輔,臣自當鞠躬盡瘁。君身側另有高明,臣又何必留下來礙手礙腳?”
“王南樂!”沒想到王章這麼幹脆就拆自己的台,楊邠頓時臉色一黑,回過頭,喊著對方的雅號提醒,“先皇對我等的大恩……”
“激流勇退,也是報恩方式的一種!”王章翻了翻眼皮,懶懶地回應。隨即,又迅速將頭轉向郭威,壓低了聲音提醒,“到了鄴都之後,安置停當,就盡快將家眷也接了過去。汴梁雖然繁華,卻物價騰貴,實在不是什麼易居之地!”
“那是自然!”郭威原本就有類似打算,隻是礙於朝廷規矩,不能立刻付諸實施而已。聽了王章的提醒,笑著向大夥作揖。“犬子頑劣,平素還請幾位哥哥多加看顧。”
“包在老夫身上!”史弘肇毫不猶豫地朝他自己胸口指了指,大聲承諾,“放心,家門肯定給你看好了。什麼時候有了空,什麼時候你就派人回來接。若是令郎和其他家眷們少一根汗毛,你就拿老夫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