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他聽著院子裏嘈雜的忙碌聲有些心煩意亂,功也沒法練,睡也睡不著,隻好拿出玉簡和賀文娟聊天以消磨時間。
賀文娟更是興奮,活了快二十年了,今天就要出閣,她又高興,又有些悲傷。想著和真元結婚後就要跟著他去到綏遠生活,離開這個生活了多年的城市,她又有些舍不得。
但想到大哥說隨後也要連同青島的事業一齊搬過去,心中又暢快了起來,臉上的淚水悄悄止住了,隻和真元聊些愉快的話題,一來二去,兩人都忘卻了心中煩惱,“吃吃”傻笑著說個沒完沒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兩人沒有絲毫困意,在溫情暖語裏,黑色的夜空慢慢得變了臉,從包公的樣子,變成了關公,新的一天開始了,一月八日,這注定不是個尋常的日子。
天色放亮,新郎官王真元身穿著大紅狀元喜服,頭戴紅纏帶烏紗帽,上麵插著宮花。眼看著要到早上八時,隨著一聲開場的鑼鼓響,立時大院內外鞭炮齊鳴、嗩呐吹響,一色大紅的迎親隊伍開始集合。
祭拜過祖先靈位的王真元,騎上掛滿紅綢的高頭大馬,說了聲:出發!身後浩浩蕩蕩的赤色長龍,跟著他上了門前大路。
大喇叭、小喇叭、大鑼、小鑼、腰鼓、將鼓等等喜慶家什一應俱全,這些都是陳壽亭給他找好的紅事隊。
此時的陳壽亭和彩芹正在忙著檢查大院中間的典禮場,又讓家駒和那個德國神甫交待著注意事項,又讓老吳檢查一遍禮台是否牢靠,別在典禮時塌了架。
為了今天的大喜事,大華染廠放了三天假,工人裏麵挑著機靈俊俏的來真元家裏幫忙,並每人發了十塊大洋的喜錢,眾工人都紛紛感激這個大股東,想著他要是一個月接一次婚該多好啊。
陳壽亭又來到一樓大廳裏麵,看了看祭拜天地和向雙方父母行禮用的禮台,心中感慨萬千。想著今天自己和彩芹將坐在這裏接受新人的叩拜,眼角的喜淚又差點落下。
同時,青島國民黨黨部通往王真元家的路上,已經全部戒嚴,荷槍實彈的軍警分列兩旁。一溜道吉牌小汽車停在大樓門口,搞得沿途的青島人不知上麵又來了什麼大人物視察,隻是悄悄得趴在自家院牆上往外偷看。
而此時的賀家,頭戴純銀打製而成的鳳冠,肩披大紅色霞帔,身穿紅綢襖褲,腳蹬並蒂蓮花圖案繡花鞋,腦袋上頂一塊大紅蓋頭的賀文娟,則是在使勁的用手絞一塊大紅金穗繡邊的手帕,仿佛此帕和她有仇。
長長的流海,遮住了全福人為她用海棠粉開麵時的痕跡。想著那全福之人(兒孫滿堂之有福之人)給她梳頭時念的秧:一梳梳到尾, 二梳梳到白發齊眉, 三梳梳到兒孫滿地, 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標齊。賀文娟臉不由得一陣發燒,又想到今晚要獨自麵對真元了,嬌羞之情不勝言表。
隨著鞭炮、嗩呐的聲音越來越近,正在吃“出嫁酒”的賀家人也忙活了起來,一應身穿大紅褲褂的小孩子已等在門口接喜錢了。
院子正中,諸多大盒裝載的嫁妝,顯示著女方家的富有,光是盛著大洋的抬籃,賀家就準備了五十個,約摸著得有一百萬的模樣。
門口一些來看熱鬧的人們,看著那一卷卷的銀元,無不流著口水想著這是誰家的男人這麼有福,能娶走賀家的女兒。
一長溜的迎新隊伍,再跟著眾多看熱鬧的人,更是不見頭尾。一些蹭喜錢的閑漢、花子嘴裏唱著什麼白頭偕老、早生貴子之類吉祥話,手伸到了真元麵前。
真元臉上帶著微笑,把早就準備好得,裹有一個大洋的紅包往地上灑。他每灑一把,圍觀的人就瘋狂一次,幾個閑漢為爭一個紅包,竟然打得頭破血流,看得其他人倒是樂成一片,確是給喜事添加了不少喜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