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舉起的酒杯登時落在桌上。目光呆滯,一一看像哥嫂,似是詢問又似是乞求,可他們眼裏有疼惜,有不舍,卻獨獨沒有我苦苦尋找著的一絲震驚…他們早就知道!唯獨被蒙在鼓裏的隻有我,那個新娘?
懂事起,我就知道,兩情相悅離我很遠很遠。總有一天,我會成為政治角力當中的籌碼,正如阮寧兒口中的那個“隻是”。可當這一天如約而至時,我卻如此惶恐不安,如此心灰意冷,一切都那麼突然……
這雲八小姐我作了快十五年,而下月起,我將成為那個陌生的“將軍夫人”。
我不知喜筵如何結束,甚至不知自己如何回到醉心閣,兩個丫頭似乎不知該如何勸慰我,便也不出聲。
這一夜我在床上輾轉反側,孤燈挑盡也未能成眠,心涼…如水…
我是你們最疼愛的妹妹啊,你們…就這麼把我給嫁了…似乎也不是你們嫁的…罷了…這是規則,任誰都無法。我如此寬慰自己。
管霆,淩國驍寧將軍,也是淩國最年輕的將軍。現年剛滿二十歲,卻戰功彪炳。但與四哥不同:四哥常年鎮守邊疆,鮮少回家。他則在戰亂發生時率兵出征,平時住在京城。聽說,這是個與皇帝兄弟一般的人物。可惜與四哥少有交集,不然還能讓四哥去求他退婚。我不想嫁!
笄禮已過,大婚將至。
不是沒想過逃婚,可那樣勢必會連累雲家上下。我無法為了自己的幸福,將哥哥們置於危險當中。可到了將軍府,就更跑不了了。那兒的守衛定要嚴格得多,豈是我說走就走的?
這期間,寧兒來勸過我一次。哥哥們沒來,可能是怕我怨他們。可是怎麼會?他們是我一生最珍視的人啊!
雖是沒來,卻都叫阮寧兒帶了話。她沒說,我也知道:
“不要任性了,這未必是壞事的。我懂,你想要個自願與你廝守終生的人,可齊將軍很少近女色,未必不是你的緣分!”這時大哥說的。大哥很懂我,總像個長輩一般能給我安全感,除了這次。
“將軍夫人的位子多少人想坐還坐不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未必不幸福!”這是二哥說的。他就是如此霸道的將自己的想法強加於我,那冰淵公主還想嫁你呢,你還不是娶了個女神醫。
“早晚都要嫁,嫁個將軍有何不好?”三哥總是想得很開,我平生第一次不再佩服他的樂觀。
……
寧兒說完了,見我還不動彈,拍了拍我的肩膀,歎了口氣走了出去。
我沒去求爹,知道以他的脾氣決不會在這等大事上縱容我胡來的。
朝堂之上,是管霆請婚,皇上準了,爹沒理由拒絕而已。這樣想著,心中寬慰了許多。倒不知這管霆打的是什麼牌……
隻是,我唇角一鉤,我雲醉舞並不是逆來順受之人!我決不會嫁一個素未謀麵的陌生男子為妻,我一個小女子嫁過去,他若不喜歡我,打罵我怎麼辦,對我呼來喝去怎麼辦,看他和其他女子纏綿我也定是受不了的。我這套直腸子很難不得罪他的,到時定要受氣。爹真的不為我考慮考慮嗎?
無暇多想,我開始製定我的出逃計劃。我不打算帶上樂兒和詩兒,雖然一個人離開會孤獨,可兩個丫頭在雲府無論如何也比跟著我好,我不想她們將來怨我。所以跟爹說我不要陪嫁丫頭。夜裏,我遣退了兩個丫頭,將閣內值錢的東西悉數打包,包袱係在腰間,再罩上一身丫頭的衣裙,最外麵穿上喜服。很好,我身材偏瘦,看上去並無不妥。
“小姐,我們實在舍不得你,帶我們走吧!”次日早上,兩個丫頭淚眼朦朧的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