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太監立即上前跪在她跟前,她看著那人的後背,輕輕地踩著那人的後背下了來,另外一名侍女上前,扶住陸九凰的手,陸九凰輕輕地看了她一眼,侍女低聲道:“王妃,皇上在裏頭候著您。”
“嗯,多謝。”陸九凰低聲應了一句,被那侍女帶著往裏麵走,跨過那高高的門檻,清心殿裏很空蕩,一入殿就感到一股涼氣逼近,陸九凰被侍女帶著往裏走,過了一個橋,便進入了正殿。
正殿裏飄著淡淡的檀香,皇帝一身明黃色坐在高位上,眼皮微抬,所有的侍女內侍都微微地弓著身子。
陸九凰隻匆匆地看了一眼,便上前,輕輕地跪在地上,低聲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看著下頭的女人,無論多少次,這張臉在他的腦海裏永遠也磨滅不掉,無論是以前的方曲兒還是現在的陸九凰。
都能一再地激起他心頭一股子暴虐,他戴著玉扳指的手放在扶手上,輕輕地敲了敲,碩大的清心殿隻有玉扳指在扶手上相碰的聲音,連呼吸都輕了不少,那些侍女跟內侍甚至宛如入定了似的。
陸九凰也跟著沒動,高位上的人既然都沒開口,她自然也不能亂動。時間過了許久,久到陸九凰感覺膝蓋發麻的時候,那座上的皇帝宛如才從睡夢中醒來,輕輕地動了下身子,身子微傾,帶著一股子的氣勢,含笑道:“九凰恐怕是極少入宮吧,今日這一早進來,可還習慣?”
陸九凰頭都沒抬,隻是低聲應道:“習慣,宮裏自是較為安靜,不如外頭那般浮世。”
“哦?是嗎?那既然如此,九凰不如在皇宮裏呆一段時間如何?”皇帝頓時開口,陸九凰心頭一顫,她依然沒有抬頭,隻是低著頭,說道:“如今王府裏王爺不在,九凰不可離開太久,王府終歸是需要九凰的。”
皇帝臉上的笑容冷了幾分,他坐直了身子,靠在椅背上,手還是輕輕地敲著扶手,半響他才含笑道:“如今淮遠遠在邊境,九凰這看著王府也是不容易,朕理解,怕你沒了淮遠當家,略顯無助,這才叫你上宮裏來,與朕說說話,彼此間也好解解悶。”
陸九凰頭更低了些,她低聲道:“多謝皇上垂青。”
“嗯,起身吧,來人,上早膳。”
皇帝含笑,並在高明的攙扶下,走下高座,陸九凰卻還沒動,直到一名侍女上前,輕輕地扶起她的手,她才緩緩地站了起來,被那丫鬟帶到一旁擺好的桌子,陸九凰垂著頭,看著那抹明黃色離她越來越近。
無論如何,皇帝在她的眼裏,跟洪水猛獸一樣,她怎能放鬆心情,尤其是皇帝跟方曲兒那誰也不說清的牽扯。
若是真要算起來,皇帝還是她的殺母仇人,可是這裏頭的文章還沒弄清楚,陸九凰自然是不能亂來的。
一整個王府的命脈都掐在這個玩皇帝的手裏,侍女輕輕地跪了下去,幫皇帝的褲腿整理了一下,皇帝這才帶著笑意,坐了上去,戴著玉扳指的手輕輕地扶在桌沿,侍女整理好皇上的褲腿,站了起來,扶著陸九凰的手,低聲道:“七王妃,請上座。”
陸九凰坐了下去,依然垂著眼眸,不敢抬頭看皇帝,一些精致的早膳慢慢地放上了桌子,兩個潔白的瓷碗各放在兩個人的手邊,侍女端起那瓷碗,一個舀了一碗湯放在跟前,侍女退下,清心殿就剩下陸九凰跟皇帝了。
陸九凰放在腿上的手陡然捏緊,安撫自己,不要緊張。
皇帝這時打破了沉默,他輕輕地抬手,那雙人到了中年依然骨節分明的大手,摸上了勺子,勺了一口放進了嘴裏,他僅僅隻是親抿了一口而已,又把勺子給放下了,後含笑道:“怎麼?看著宮裏的早飯不合胃口?”
陸九凰本來思緒就翻飛,被他這麼一說,立即搖頭道:“沒有,看著就有胃口。”
“哦?是嗎?那你為何不動筷?需要侍女來服侍你嗎?”皇帝又帶笑,那勺子在碗裏碰了個遍,可就是碰不到邊緣,一點響聲都沒有,寂靜得尤為可怕,陸九凰搖頭道:“我自己來就好了。”
於是她也伸手拿了勺子,卻不小心碰了下碗沿,發出輕輕的鐺地一聲,給這寂靜的清心殿帶來了第一道聲響。
皇帝含笑道:“不必如此緊張,把頭抬起來,好好用膳,你如此,朕都要被你弄得緊張了。”
陸九凰心裏咒罵他,這才調整了表情,把頭抬了起來,卻依然不敢看他,這張近在眼前的臉,她輕輕地喝著碗裏的湯,又拿了那銀白色的筷子夾了點菜,極其小心地放進嘴裏,陸九凰吃得也不算太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