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夜風伴著絲絲雨絲輕拂著綠柳,沙~沙~沙,伴著子規的哀啼,懷著心事的人聽起來更是另番滋味上心頭……
永琪仍在幽幽的吹著屬於記憶的簡潔節奏,那飲過無數次思念的血的嘴唇兒在細細品茗著故土嫩葉所獨有的澀味;他,這麼多年來從不覺煩厭的吹這幾個單調的音符,每個音符都是他賴以維生的生命脈搏,他吹得雖輕,卻不其然的讓人感到淡淡的悲淒……
“雪屺,你剛剛看著他時,到底在想些什麼?”額真遙望對岸的點點星火,輕聲的道,他不敢看永琪的眼,因為他害怕自己會看出些什麼不屬於永琪的思想和情感,更恐懼的是……永琪想手刃生父……
永琪仍在吹著,沒有回答,讓這問題凝結在冷風中,也許他心裏早已盤算好答案,隻是不願意那冰冷冷的字眼劃傷自己的好兄弟;是以,他唯有選擇沉默……
“你…仍記得他的風濕病嗎﹖現在這濕冷的天氣,他最容易犯風濕了;特別是那隻曾骨折的左手,每逢這樣的天氣,就會隱隱的疼……”
永琪怎麼會忘呢,那時他才不過七歲,正攀爬著禦花園裏的假山,想要摘下上邊那朵翠綠的梅花,來逗那刁蠻的妹妹——瑞和一笑。紮著小辮子的瑞和正趴在石桌上,為著剛剛挨了皇阿瑪的訓責而哭得稀裏嘩啦,把梳理得整整齊齊的辮子弄得亂糟糟的,幾個嬤嬤﹑宮女勸了半天仍徒勞無功;永琪就逗她說假山上有一樣東西,每個人看了都會笑得合不攏嘴的…東拉西扯的說了一大堆。年幼的瑞和早就忘了挨罵的事情,一心想和永琪鬧著玩,還叫永琪上去取給她看。眾太監害怕主子摔下來受傷,都自告奮勇的要去摘;可是瑞和不依,又頓腳又扁嘴,抽泣了起來。以永琪的輕功,這假山是難不倒他的,眾太監卻都害怕的站在假山下惟恐有個什麼萬一時,能夠接著主子。正當永琪他們在假山東麵鬧得熱熱鬧鬧之際,乾隆正從假山西麵快步走向瑞和他們所在的亭子。乾隆是懊悔自己剛才責罵瑞和太過了,想著剛才她那副哭得雙眼紅腫的模樣,覺得心疼不已,就想來哄哄她;卻又礙於身後太監宮女太多,不想墜了為人君皇的威嚴,就隻身一人來找瑞和了。不料抬頭一看,天啊,永琪竟危危險險的站在因積雪而滑溜的假山上,就喊到:”永琪,小心!”不料這一喊,把永琪嚇了一跳,一滑,就往假山西麵跌下去,眼看他的小腦袋就要敲在下邊那尖石上。乾隆忙伸手欲接住永琪,不料永琪下墜之勢太猛,而乾隆又慢了一步;當下兩人都摔在地上。而乾隆那隻托著永琪的左手骨折了。向來不喜永琪和瑞和的新任皇後當然不會錯過這個好機會好好整治他倆了,權當在在後宮立威。當皇上躺在床上養傷之際,他倆就因行事荒唐魯莽而導致皇上受傷的罪名被處罰了。向來嬌貴的他們,都被板子招呼得哭爹喚娘似的;特別是瑞和,更是哭得十分淒厲。幸而瑞和她娘––令妃跪下來苦苦哀求,瑞和才免打;可是並沒有嬪妃站出來為永琪求情:一是因為她們都不想得罪尊貴的皇後娘娘,二是因為乾隆太寵著這個五阿哥,巴不得他被打死。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永琪已經記不清被打了多少板子,流了多少淚﹑汗,他隻清楚記得皇後說了一句——要怪,就得怪你沒了額娘吧!他躺在及時趕來的傅恒的臂彎裏,隻會喃喃的道,“我沒有額娘…沒額娘的孩子…如果額娘在,額娘會幫我的…我沒額娘…額娘…”這也是永琪自愉妃死後,第一次體會到沒有額娘的悲與苦,在這勾心鬥角的深宮裏……
永琪想到這裏,心裏在抽痛著,他猛的一咬下唇,葉的苦澀味溶入他的血裏,卻減輕不了心的痛;他看著額真,內疚果不其然的湧上心頭……
“你還記得這個嗎﹖這和你以前弄糊了的那個粉捏公子是一樣的,不同的是,他手裏沒有了冰糖胡蘆。”永琪手裏拿著個細致的白衣公子,衣袂飄飄,背後插著一把劍,右手捏著劍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