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在結束了那個“特別關係”的討論之後,兩個人的衣服也差不多幹了,而天色也真的已經不早了。
“伊蘇卡!伊蘇卡!”伏在船上的額慶遠遠的招手呼喊著。
“伊蘇卡,你回來啦!”瑞和和乾隆也揭簾而出。
伊蘇卡隻是“嗯”了一聲,有些委屈的站在永琪身邊。
“誰給我們的大小姐氣受了啊!”乾隆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傻丫頭,你可把大家都嚇壞了,不準再這樣動不動就出走了,聽到沒有?”然後乾隆又安慰了伊蘇卡幾句,便注意到在一旁一言不發、臉色越來越差的雪屺。
“你是雪屺吧!”乾隆口氣很溫和、很友好。
“伯父好。”永琪微微頷首,斜眼向乾隆掃去,發現那屬於永琪的皇阿瑪並沒蒼老多少,這一句“伯父”卻又多麼別扭,永琪隻是在告訴自己,那不是雪屺的爹,那是永琪的爹,狠心的無情的爹;永琪的臉上雖在微微笑著,可是心裏卻在一陣陣的抽痛著。原來瀟灑的味道是苦澀的,總以為自己可以很瀟灑的去麵對這一切,輕鬆的揮別屬於永琪的過去,原來一直以來隻是自己在為自己內心的不舍編織借口,用光輝的瀟灑掩蓋灰朦的執著與不舍……抽痛的神經,麻醉了那被牙齒狠狠咬著的舌頭的疼。縱橫羅刹政界遊刃有餘的他此刻竟然說不出一句客套話了,隻生硬的咬出這三個字,伯父好……
“小兄弟,你沒事就最好了。方才那位小仆無理,請別介懷……”乾隆不停的在道歉。
雪屺看著他,可是連一句話都沒聽進去。
“雪屺,你回來啦!”額真走了過來,暗地裏捏了捏他的手,對他搖了搖頭;可是永琪仍然沒有絲毫反應,眼神牢牢的盯著乾隆。
額真急了,扳過他的手掌,寫了個『走』字。
突然永琪腳一軟,暈了過去,額真急忙扶住。“快快,到船艙休息一下。”乾隆道。
在一片慌亂之中,沒有人察覺暈厥了的雪屺,嘴角凝著一絲透著詭異的笑容。
“宇寒……宇寒……我要喝水……”雪屺喃喃的道,他的眼睛微微睜開,剛好看到額真出去的背影,就咳嗽著坐起來。可是遞過水來的不是額真,而是傅恒。
“方才真是失禮了,突然暈倒,真是不好意思。”永琪輕笑道。
“對了,這位小兄弟,你家鄉何處?聽你的口音,似乎是北京人吧!”對他深有好感的傅恒問,“可你的頭發怎麼是這樣的?”
“宇寒沒告訴你們麼?”
“你那位兄弟自你跌入江中後,沒有說過一句話;幸而,你終於回來了,否則還不知該如何是好呢。”額慶說。
“其實我幼時才由京師遷到羅剎的,所以保留了北京的口音。對了,在下雪屺,雪花的雪,‘陟彼屺兮,瞻望母兮’的屺。;我這位朋友也是幼時從北京遷往羅剎邊境的,”永琪平淡的道,“因為自幼在羅刹,所以入鄉隨俗……”
剛跨進來的額真,臉露驚訝之色;可是仔細一想,就知道這其中一定有鬼。
“現在那兒還安好嗎?兩年前不是說發生內亂嗎?”沉默許久的乾隆問。
“回伯父的話,內亂是蠻嚴重的,所幸我們的村落沒受到很大的影響。”
永琪注視著他那困惑、欲言又止的神情,知道自己的陰謀已經得逞了,內心卻沒有絲毫歡愉,內心在私欲與親情﹑恩情間掙紮著;另一方麵,也開始感動:他似乎沒完全忘了我……不,他不會這麼好心的,他怎會惦記著我呢?不,不對,不是我,我是雪屺!
“不知你們一行人要往哪去,這艘船恐怕和你們不同路!”額真唐突的說,他瞪著永琪,心道:我絕不能讓你踏上不歸路,幹出這些後悔終生的事。
“噢,也沒什麼目的啦,就是乘春季來這風景如畫的江南逛逛而已……”乾隆道,話還沒說完,就讓永琪給截住了,”那可真巧啊,在下和宇寒也想在這江南逛逛,正因為不懂有什麼名勝小吃,而大感無奈呢,可否討教一二?”
額真原想搶先一步說”不同路的!”,可惜太遲了些,暗暗恨自己沒有提防到永琪這一著。
“那麼我們就一起遊江南吧,人多也熱鬧些,”乾隆笑道,心裏對眼前的這位‘雪屺’起了好感,此外,他也想探問永琪的下落,給自己一個答案,也給愧疚的心一個答複。
“那就叨擾了……”永琪笑著,嘴角微微上揚,展現出一個優雅而漂亮的弧線。
額真可是越來越擔心了,他知道每當永琪露出這種笑容時,就一定在策劃著某件事;更清楚,永琪一旦開始策劃,就不會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