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真行麼?是不是太野蠻了點?我還是覺得按大夫說的一天天減少劑量比較靠譜些。”想起那天安東尼奧將醫藥箱中的所有裝嗎啡的藥瓶全都砸碎在地時那發狠的表情,多蘿茜有些擔心道。
“他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年那一箭他都挺過來了,我想少爺這次也一定吉人天相。”寧堡拍了拍老婆大人的肩膀道,“咱們現在能做的就是祈禱上帝能保佑少爺快些從這些苦難中解脫……”
“寧堡將軍,您這是什麼話!”舍伍德老爺子有些不樂意打斷了他的話,“殿下胡來就算了,您怎麼也跟著胡鬧!殿下那是在戒毒麼?那根本就是在自虐!還是女王陛下說的對,咱們又不是打不起那個針,殿下何必受這種罪啊!最可恨就是那個皇帝了,手上沒輕沒重,敢情那不是他養大的孩子,就舍得綁的那麼結實。瞧瞧,殿下現在腿上的傷還沒好,身上又青一塊紫一塊的了……”一提起頭來,老爺子就沒完沒了地數落起來,仿佛全天下的人都負了他家英明神武的殿下似的。
寧堡明白在舍伍德的心理——在這些僅存的幾個知曉永琪真實身份又效忠安德魯殿下的舊部裏,多數人還是將永琪看作是安德魯王子在人世間的化身,一個影子。而他們眼中的安德魯是作為神祗般的存在,任何人都不可以褻瀆,更罔論傷害。安德魯的遇害是他們不能接受的,他們更願意相信王子殿下是以另外一種方式得到了重生,當年和殿下走的很近的、來自東方神秘國度的那個王子就是上帝的安排。這也是為何永琪不願意被他們稱作“殿下”原因,因為他明白那個殿下指代的那個名詞不是“永琪”更不是“安東尼奧”,而是“安德魯”。
不過也不怪舍伍德把永琪戒毒的行為稱作“自虐”。永琪叫仆人收拾出一間偏房,隻留一把四條腿用銅汁澆鑄固定在地上的太師椅,然後就讓寧堡給他捆在椅子上,還很嚴肅的囑咐寧堡等人隻要屋裏頭還有動靜就不準進去,違者軍法處置毋論親疏。寧堡和舍伍德也是軍令難違,隻得等著可憐的殿下聲嘶力竭昏倒在椅子上才敢進去灌上幾口水和藥。乾隆每天都找理由出宮,想來見他一麵,可偏趕上的都是“嚴禁入內”的時期,隻有在門外幹著急的份兒,尤其是裏麵出來撲騰撞擊聲的時候。在眾人陪著永琪煎熬了整整六天之後,再也受不了夜裏噩夢纏身的乾隆,在第七天的清早罷了早朝直奔榮王府,將永琪從偏房抱回了正房的臥室。
乾隆闖進去的時候一度懷疑自己看見的是一具早就發涼僵硬了的屍體,跟在後麵的其他人也隨之一愣,而後幾乎是撲了上去,七手八腳將捆在椅子上的永琪弄了下來。那哪裏還是七天前的永琪——渾身的怪味兒,一頭又亂又長又無光澤的頭發堪比鳥窩,眼眶也凹下去呈現一片病態的烏色,瘦削的下巴上淨是鐵青的胡茬,手觸之處骨頭根根硌手,更毋論那條還打著石膏以奇怪的姿態扭曲的傷腿。舍伍德當場就老淚縱橫不能自已,寧堡跟多蘿茜勸了幾句也背過身偷偷擦掉淚水。隻有乾隆被眼前的慘狀震驚到口不能言、肢不能動,僵直地站在原地,直到寧堡叫舍伍德幫忙打算把永琪抬回房間,他搶先一步扯下自己的披風蓋在永琪身上,抄起人來大步走出了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