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蛇去追伊玫她們了麼……”
舊昕語微微抬頭看了看黑暗的四周，巨蛇的身體與地麵甚至建築摩擦時將那些細小的部件碾碎的聲音並沒有對準倒在一片空地上的舊昕語和甄郝荷荷，似乎是認定了，她們隻是囊中之物罷了。
這一刻，雨滴墜地的聲音因為巨蛇的遠去而被放大了，但是黑暗中那紫黑色瞳光卻如灑落的包圍網一般若影若現。
“能起來……麼——”舊昕語在說話的時候瞟了甄郝荷荷一眼，最後的話語也咽了回去。
她之前還覺得甄郝荷荷的傷勢比她預想的要好，但是現狀已經不能夠再糟了。
“呃……呃……”就算不用看甄郝荷荷的表情，舊昕語光是從這強忍卻無法完全忍住的聲音就能感覺到甄郝荷荷的痛苦。
“……”舊昕語一邊警惕著周圍一邊細看了一下甄郝荷荷身上的傷，從她那裂開的長裙擺下看見了與雨水攪合在一起的殷紅血跡如墨般潑灑在撕裂的絲襪與裸露的肌膚上，黑色的發絲從有輕微破損的頭盔裏散出了些許，泡在了地麵的泥水裏。
“忍著點。”
舊昕語掏出了已經被雨水浸濕的敷料和繃帶為一臉痛苦的甄郝荷荷做簡易包紮，她知道這樣做不規範，但是已經沒有時間了。
舊昕語在害怕，害怕一直在腦海裏盤旋的那個念頭變成現實。
巨蛇遠去的方向傳來了在雨裏回蕩的槍聲破開空氣的轟鳴，毫無疑問是伊玫她們被巨蛇追上了。
舊昕語那替甄郝荷荷包紮腿部的手在顫抖，現在這裏隻有甄郝荷荷了，隻有雨滴聲、槍聲、撞擊聲和四圍近處那異樣的寂靜在她的腦海裏飛旋，她努力讓自己不去看周圍，希望能夠避開那無可避開的事實——
甄郝荷荷奮力地抬起手，用殘餘的力量伸出手去，輕輕地蓋住了舊昕語那不斷顫抖著的手。
甄郝荷荷沒有說話，隻是勉強抬起頭，和舊昕語交換了一下眼神。
盡力睜開的血紅色眸子在黑暗中並不可怕，反而滿載著一如既往的柔和。
就像第一次見麵時一樣。
“什麼都別說了……”
舊昕語抬起頭，冰藍色的眸子瞬間環顧了周圍一圈。
就像是確定獵物已經在囊中，但是卻依舊不會大意的獵人一般在黑暗中做好準備。
舊昕語和甄郝荷荷所在的位置是一片空地，幾乎沒有任何掩體和隱蔽物。
而甄郝荷荷的傷勢已經影響到她的行動了，舊昕語如果選擇帶著這副模樣的甄郝荷荷逃走……
恐怕會直接死在逐漸形成包圍網的失控械人的彈幕之下，舊昕語的傘無法做到全方位的射擊。
但是再繼續拖下去的話，就算是舊昕語獨自一人也走不了。
而甄郝荷荷隻是笑了笑，奮力抬起自己的胳膊，從身邊“天文台”的殘骸之中，摸出了尚未被完全破壞的能源，直接抽出線接到了自己的長刀上，肉眼可見的血紅色魔力開始在已經脫鞘的長刀上流淌。
“我還能為你……拖延一點時間……”
“別胡說八道了！”舊昕語直接喊了出來，“我是不會丟下你的！”
舊昕語從甄郝荷荷無力的手裏抽出了自己的手，咬牙奮力催動自己同樣受傷的身體站起來，蕩開了手裏的黑傘，麵對著從周圍的黑暗中逐漸壓過來的失控械人。
雨滴拍打地麵的聲音，遠方的槍聲和崩塌聲，舊昕語自己的心跳聲。
在這一刻，舊昕語感覺到在她的感官裏，這些聲音都放大了。
也正因為如此，那些從黑暗中逼近的窸窣聲，好像也清晰了起來。
敵人的手裏毫無疑問有熱兵器，要獵殺她們輕而易舉。
舊昕語現在扭頭就跑，還能有更大的生機。
“我可不是什麼小公主啊，我隻是隻醜小鴨而已。”
舊昕語的喃喃自語被周圍的雨幕淹沒，她也索性扯掉了自己那幾乎已經全壞掉的頭盔，隨手扔在一邊。
“日複一日地在淺水窪裏，仰望著振翅飛去的白天鵝。”
舊昕語打開了黑傘，黑傘那明顯有些刻意隱藏的結構在這一刻暴露無遺。
貼在傘麵上的每一根傘骨都是一把軍刀，八把軍刀在這一刻像是蘇醒了一般在黑暗中閃著金屬特有的寒光。
舊昕語像是要擋雨那般舉起了黑傘，看著那些在黑暗中舉起了手裏的武器的失控械人們，數以百計的紫黑色瞳光並非優雅的螢火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