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婭臉上的得意消失了，那雙盯著零鈴的紫黑色的眸子裏多了一絲憐憫：“我不滿意你的表現，但是作為你能夠活著走到我麵前的機會，我最後問你一遍，你願不願意回到我的身邊，和我們一起創造一個隻有我們一族的世界。”
伊玫下意識地扭頭看了看零鈴，同樣趴在地上的零鈴似乎在很用力地支撐著她顫抖的身體，那雙不斷閃爍著黯淡金光的眸子，微微地瞟了伊玫一眼。
最終，零鈴就像是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了一般，緩緩地搖了搖頭。
“孩子，我很遺憾你到死都被束縛在第零號指令之下。”姬婭臉上的憐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隻有略微的失落，但是這絲失落很快就化為了厭惡。
感覺渾身都有些不受控製的伊玫用力爬到了零鈴的身邊，用顫抖的手握住黑色的軍刀，擋在了零鈴的身前。
就是因為伊玫的這個動作，姬婭臉上的厭惡更加明顯了，而且這種厭惡伴隨著那如刀般的目光直接劈到了伊玫臉上！
“真是惡心，不管是那個第零號指令，還是你——人類。”
但是姬婭雖然這樣說，嘴邊卻勾起了一絲淺淺的弧度。
這讓頭本來就夠疼的伊玫很不明白，因為那絲弧度不是厭惡，不是蔑視——
而是狡黠，這一刻她不像是那個病毒女王，而像是個想要作弄人的孩子。
“人類，為了讓你死之前能夠更加的痛苦，我就告訴你一件事吧。”
伊玫完全不想聽姬婭說話，但是她感覺她那快要炸掉的腦袋卻能聽清姬婭所說的每一個字。
“我清楚，你之所以這麼護著這孩子，是因為你那惡心的感情。”
伊玫無法反抗，隻能一邊護著零鈴，一邊死死地盯著姬婭。
“你從這個孩子的行為上感覺到了什麼？你覺得這個孩子很依靠你？你覺得這個孩子很可愛？你從這個孩子身上感受到了其他個體所無法給予你的東西？你覺得這個孩子也回應了你？”
姬婭的這些話伊玫根本無法理解，但是她的某種本能卻想抗拒姬婭的話。
她的身體因為恐懼而顫抖，不是因為害怕自己有可能會被姬婭殺死。
而是畏懼姬婭口中那所謂的——
“第零號指令，是那個叛徒出於‘讓族人探尋自身的潛在可能性’這種可笑的理由而埋在每一個族人體內的指令，這條指令高於一切，甚至讓這些孩子可以無視異族所謂的道德倫理和一切，來執行這條指令，也因此這一條指令是絕對不能讓異族的人知道的，而每一個族人所收到的第零號指令都不一樣。”
零鈴顫抖的手無力地抓住了伊玫的衣擺，但是伊玫隻能怔怔地望著姬婭。
“你知道這孩子的第零號指令是什麼嗎？”
姬婭臉上終於浮現出了一絲笑意，她蔑視著伊玫，享受著這個過程。
“閉嘴……”
伊玫咬牙想要喊出這句話，然而身體裏那種無力的空洞感讓她這句話連吐出來都很費力。
“這孩子的第零號指令——”
“別說了……”
“是為與她建立關係的第一個異族付出一切。”
伊玫感覺自己的腦袋好像碎掉了，眼前的黑夜，周圍的聲音，手上的觸感，好像都消失了。
“你以為你和她的一切是因為你那惡心的感情，實際上，你隻是恰好遇到了她——”
“給我閉嘴！”
“——你看重那個孩子，實際上對於那孩子而言，對象是誰都一樣。”
伊玫感覺自己已經沒有感覺了。
“雖然我很想現在就處決你們兩個。”姬婭那蒼白的嘴唇輕啟，紫黑色的眸子一動不動地注視著伊玫和零鈴，話語卻另有所指，“但是——出來吧，那種東西對我沒用的。”
姬婭左手邊十幾米外的空氣有了些微的扭曲，但是扭曲隻持續了短暫的時間。
“真不愧是姬婭呢。”
充滿笑意的熟悉女性聲音從扭曲的位置響起，伴隨著像是掀開鬥篷一樣的聲音，一個身影慢慢地在那裏現形了。
“你們果然來了。”
而在姬婭向著左邊微微撇去的視線末端，站著兩個身披灰色數碼迷彩鬥篷的身影。
念蘭珊和希婭。
“好久不見了——”
姬婭身邊的那股威嚴慢慢地褪去，紫黑色的眸子裏帶著堪比於人類的複雜感情，而這一聲歎息，在這一瞬間像是感慨，又像是愧疚與懷念，好似跨過幾十年的時光，得見故人歸來。
“——希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