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最近好似喜歡看上這些流水。”漓淵也坐下,側過頭看了看那流水。
“你與她注定是一場孽緣。三千年前,我用了近半生的修為封了她的魂魄,消了你的記憶,既是天定,怕是爭也無用,老夫曾想與這天爭,到頭來還是損了自身修為。命中注定你與她要經曆這場浩劫。”梵音靜靜坐在山崖邊沒有回頭看漓淵。
漓淵沒有說話,隻是那樣靜靜的立著。
“茶要涼了,快些喝吧。”灰袍老人轉過身子,起身走至小石桌前,抬起手給漓淵倒了一杯茶。“紅塵之事,最好的解脫無非就是忘,可你卻偏要選另一條路走,你若堅持要走,師傅便不再攔你。”
漓淵抬手執起眼前的茶杯,久久沒有喝那茶,緩緩地湊至唇邊,靜靜地看著梵音臉上露出的愈發和藹的笑容,一甩手,將茶杯擲在了地上,一地碎裂的白瓷躺在蜿蜒流淌的茶水上,四下隻聽得到流水飛落的聲響。
“師傅現如今莫不是還欲借著這彼岸花的花露水再讓徒兒忘一次嗎?”漓淵眉間漸染上了怒氣,直直的看著梵音。
灰袍老人歎了一口氣,揮手將地上的狼藉拂了去,沉默了良久,緩緩開口道:“淵兒!你要知道你這一步一旦走出去便是回不了頭了。三千年前你為了那芳華曆劫險些丟了這一身的修為落得個魂飛魄散,本欲渡你過了這劫難,封了你的記憶,卻奈何你愛她至深,拗不過你體內那股子真氣,隻得封了些零星的畫麵。好在你劫難之後飛升上仙,你將自己關在那冰華殿三千餘年,為師知道,三千年,你從未停止找她,哪怕是能尋著她一絲一毫的魂魄。”
漓淵別開眼,看向遠處:“師傅既然知曉我愛她至深,又何必這番百般阻攔。”
“淵兒,她是你的劫難。”梵音又歎了一口氣。
漓淵沒有說話。他找到了他的芳華,又豈會懼怕這小小的天劫。隻要芳華原諒了他,他寧願廢了一身修為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生老病死四季更替。
灰袍老人又長歎了一口氣,揮了揮手:“罷了罷了,早應該料到依你這般自負的性子,回去吧,回你的冰華殿,為師這幾日要閉關了,算日子你也該下凡曆劫了。”說完便不再看漓淵。
漓淵伏了伏身子:“師傅仔細著身子。”
梵音起身使了個法解開了漓淵腦中的魔障:“淵兒,有朝一日,希望你不會後悔你今日所決定的這一切。”梵音滿懷深意的看了漓淵一眼,那蒼老的眼眸中好似透著許多許多的身不由己與無奈。
漓淵朝梵音拜了一拜,輕閃身影便消失在這梵音山上,隻剩下呼嘯的山風,與背光站著的老人。淵兒他必定會後悔,若是他知曉了一切,會不會還如今日一樣認準了自己心中的信念緊抓著不放?
漓淵出了後山,看到的是大師兄漓默有些焦躁的身形。漓默見漓淵出來趕忙迎上去,麵上有些擔憂:“師弟與師傅…”
“沒什麼。”漓淵麵上倒是沒有太大的表情,隻是靜靜的站著。
漓默有些無奈的看了看漓淵,道:“師弟,你要明白師傅的一片苦心。師兄弟中,師傅一向最看重你,也一向最疼你。”漓默還是依舊的處變不驚的模樣,依舊如三千年前一樣。
“師兄,罷了,我從未記恨師傅。”說罷,漓淵便拂了袖子轉身離開了。
既是天劫,又有誰能躲得過,而漓淵這天劫隻怕是會更重一些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