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漫道邊關(2 / 2)

梁嘉寧瞅了他一眼,一伸手扯著他腰間的麻繩就給拽下來:“好好兒的衣服,你看看都讓你糟蹋的這樣兒。”她把麻繩扔到地上,倒了一碗熱水遞給許得厚,“我說你……城裏這些天怎麼樣,來往的客商還多嗎?”她終於一咬牙,把話題轉到正事兒上。

許得厚吸溜了一下鼻子,重新在凳子上坐好了,慢悠悠地象品茶般咂了咂嘴裏的開水味兒才正經八百的回答:“跟上個月一樣,隔幾天來一撥,每撥不超過一百人,隔幾天又出去一撥,每撥不超過二十個人,估摸著這兩月下來,月氏那邊送進居延的人不過萬也有幾千了,具體有多少倒還真是不好估。”

梁嘉寧坐在桌子後麵釘著許得厚,好半天才問了他一句:“如果月氏人真的屠城……傳我的令,從今日起,每日隻準一戶商隊進城,且不得逗留五日以上,凡進出入城者,嚴查官籍士薄,凡身籍證件不全者,一律逐出,一年內不得再入居延。”

一個月之前肅州都督賀靖突然一身簡裝,帶著著十六名親衛深夜而來。父女倆關著門深談了一夜,從此之後整個居延軍營裏就再也沒見梁嘉寧臉上露出過輕鬆表情。這其中原由新兵們可能看不出什麼,但從肅州過來的老兵油子們心裏都清楚的很,賀都督的十六親衛齊齊亮相,是有大事要發生了。

老後人們雖然猜不出都督如此此行的意圖,但心底的那根弦卻是繃緊了。但他們必竟身經百戰,經曆的多了,倒是越發的能沉得住氣。平日裏個個依舊嘻嘻哈哈的,但做起來事來卻比以往格外的多了一份警惕。

梁嘉寧看著一直端著水碗不言語的許得厚,眼皮朝上抬了抬才把後麵的話說出來:“把留下的弟兄們的戶籍造冊,不要有遺露,辦好了明後天就抓緊派人送到肅州去,督促那邊盡快發了餉銀、撫恤,這都快年底了,弟兄們的冬衣也著人盡快的補齊,每人兩套,不準克扣。另外,給我也留一份,如果我回不來……”

許得厚垂了半天的頭驀地抬起來:“真的要打嗎?”這話問出來他才覺得自己很笨,簡直笨到了家了,張著的嘴努力了半天才終於合在一起,艱難吞咽了一口:“都督他,就是真舍了居延,也不會舍了你的。”許得厚在肅州的時候就跟著梁嘉寧混,這幾年下來大大小小的仗也打過不少,他不怕打仗,尤其是打大仗。以往每逢大仗時梁嘉寧都會斂住性子象突然變了個人似的緘默不語,可以往不管是跟誰打打多久,打多慘烈,他們心裏都清楚他們身後有國家有軍隊有支援。可這裏是紮在三個虎狼之國中間的居延,戰略位置險要,象孤懸於家國之外的一把劍,危機感無時不在也無處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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