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鎖死的屋門被拍的震天響,張獵戶坐在門口猛抽幾口旱煙,罵道:“沒出息的兔崽子!你給我好好待著!過了年,你爹我給你訂門好親事,你給我把那女娃忘了,安生等著娶媳婦生娃!”
“我不娶!爹!放我出去吧!我求你了!你們怎麼能做出這種事呢!”
“你爹我都是為了你!”張獵戶把銅煙鍋在門框上敲得咚咚響,他對於沒能得到葉瀾那筆賣身錢還在耿耿於懷,想起來就氣的直喘粗氣,“媽了個巴子的,白忙活一場,羅老鴇那個鐵公雞、周扒皮,真他媽晦氣!”
張獵戶正嘟囔著,一股烈風呼呼湧來,院子裏塵土翻滾,張獵戶被這股邪風帶起的塵土吹得睜不開眼。
他一手擋著麵門,唾道:“哪來的風,恁的不長眼?!”
“你在說本尊?”
張獵戶愕然抬頭,一個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背光處,來人的五官都沉浸在陰影中,隻有一雙血色的眸,俯視著他。
血腥、冷漠、冰寒刺骨,張獵戶一瞬間覺得自己已經是個死人。
“你!你是誰?光天化日,你想幹什麼?”
譚月初冷冷的看著他,手中是一把鋒刃雪亮的匕首,薄如蟬翼,削鐵如泥,是把上好的短兵器,落在張獵戶眼中,卻讓他無比的心悸。
“這把匕首認得吧,匕首的主人在哪?”
“這、這是我撿來的,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張獵戶腦子轉的還算快,一眼就看出這男人不好惹,而且來者不善。現在能找上門來,一定是當鋪那裏已經把他的名姓透露了,他立即決定掩蓋事實。
但是被關在屋裏的柱子透過門扉的縫隙看到譚月初,卻立即眼前一亮,大喊道:“你是小葉子的親人麼?你是來找她的吧?小葉子被人帶走了,你快去救她!”
“混說什麼!你給老子閉嘴!”張獵戶慌忙回頭製止兒子,可是已經晚了。
鋒利的匕首抵上張獵戶的太陽穴,透過皮膚傳來的冰涼讓他顫抖,他渾身僵硬,不敢再亂動,唯恐下一刻,匕首就貫穿他的頭顱。
“她在哪?”
“我……我真的不知道,英雄饒命啊!我就是在當匕首的路上……碰、碰見了一個胖女人,她她……”
“說!”匕首深入一分,立即有一線鮮血順著張獵戶的側臉潺潺而下。
張獵戶徹底怕了,立馬把一切都坦白交代了出來。原來那天他恰好目睹羅老鴇從一家難民手裏買下一個女孩,他又正好想甩掉葉瀾這個包袱,因此才跟羅老鴇搭上了線。
“英雄!好漢!我說的都是真的!我真不知道那姓羅的是哪的人!哦,對了,她那天說跟鎮上的當鋪管事是熟人,你要找就找他吧!”
她還活著!她真的還活著!譚月初隻覺得胸中氣血翻湧,喜之若狂!然而,轉念又想到她現在的狀態與處境,譚月初的心髒又像是被人攥在手中揉搓,痛之入骨。
張獵戶還想說什麼,一股巨力撞上他的胸腹處,將他整個人的身體帶飛起來,狠狠撞在身後的門板上。不堪重負的門板轟隆坍塌,張獵戶一直撞進門內,才躺在一堆碎木中噴出一口鮮血,痛苦的哀叫起來。
譚月初放下踹人的腳,下一刻就出現在張獵戶身邊,在張獵戶睱眥欲裂的驚恐中,緩緩抬手,手掌處空氣竟有扭曲般的波動。這一掌若是打實了,張獵戶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正在這時,被碎裂的門板一同帶倒在地的柱子,不顧身上被木刺劃出的傷口,爬起來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張獵戶。
“求求你,不要殺我爹!”柱子黧黑的臉上還帶著塵土和鮮血,“我知道我爹他昧著良心做了惡事,是他不對!可是當兒子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如果一條命能彌補犯下的過錯,平息你的怒火,那就要我的命吧!求求你!父債子償!要我的命吧!”
柱子跪地叩頭,隻求一死能換張獵戶一命。
張獵戶目瞪口呆的看著兒子,胸腹劇痛,掙紮著坐不起來,喉嚨裏還堵著一口血沫,隻能含混道:“不……不要……兒啊……”
張獵戶的妻子聽見動靜,也從正屋裏奔了過來,一見這情景,幾乎嚇得暈倒。譚月初一身的煞氣,狀如厲鬼殺神,一個眼神就嚇得她癱坐在地,不敢上前。
譚月初眼中露出不耐,一把提起柱子。
“好,你不要後悔。”
就像他來時一樣,他走的也十分突然,鬼魅一般,瞬息便不見了。隻是來時是他一個人,走時卻帶走了一個人。
張獵戶心急如焚直翻白眼,張妻這才緩過勁,哭天抹淚的挪過來,嚇得手直抖。
“這是怎麼回事啊?!當家的?當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