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弦也迅速地反應過來,從後麵抱住我,一邊不斷地重複:“洛兒,洛兒,別去,別去……”我們都很驚慌,這個蕭瑟的午後裏,急促的呼吸使得眼前到處彌漫著霧氣,似乎掩蓋了整個世界的真實。
“對不起,對不起,我帶你去見他。”李弦答應了,他答應帶我去見他,“但不是現在。”
李弦和我麵對麵坐在狹窄的車廂裏,他帶我到這個死胡同,外麵那條路據說是那個人回來的必經之路。“李德裕是個氏族後代,你理解氏族麼?強大的家族,擁有世代累積的爵位和財富,擁有堅實的地方力量,和各個古老的家族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他是貴族的後代,一個真正的貴族。”
我正在焦慮,非常焦慮,不過還是聽見了,話語裏麵的嫉妒和讚賞,仇恨和揶揄。我不能揣測出這些意味著什麼,隻是習慣性地向看他的眼睛,想知道答案。結果李弦跟本不看我,他的視線定格在不知道哪個點,似在逃避。
“如果,他們是同一個人,你會怎麼做?和海棠一樣麼?”這個時候我已經有點冷靜下來了,卻還沒有做這麼多的設想,如果他們是同一個人,我要怎麼做?如果他們不是同一個人,我又該怎麼做?
還沒思考清楚,李弦的貼身小廝已經回到車前,用清脆的聲音告訴李弦那個人的馬已經在上一條街的拐角處了,身邊並沒有人。
這似乎是個口令,我連小桑給的扶持都不用,掀開簾子一躍而下。空氣很幹燥,可以聞到擦馬鞍的鬆油的味道,有成年的大馬踱步過來,節奏穩定,一下下踏近這個死胡同。鬥篷邊緣在快速的移動中呈現波浪狀的起伏,露出白色的裙腳。我看見那個人在即將暗淡的光線裏穿越過街道,於是快速地逼近他,握住了他的韁繩。
馬被突來的力道驚起,吸引了馬背上的人所有的注意力,他死死地勒住韁繩,以至於馬回身打了一個圈,正好對著轉身後的我。
“沒事麼?”馬穩住後,他立刻就下了馬要來看我,神情焦灼。
我放下帽兜,貪婪地看那張臉,一摸一樣幹淨的眉眼裏帶著幾分成熟和魅惑,已經沒有了我初見他時候的血氣,變得內斂而沉穩,“明浩?”
“小姐,你認錯人了。”他遲疑了一下,補充“我姓李,祖父贈名,德裕,字文饒。”笑容,很溫暖,卻不能溫暖我,因為可以溫暖我的笑容不在了。
“不要哭,不要哭,不要哭……”這天的傍晚,我永遠都記得,天光暗淡,空氣幹燥凜冽,馬嘶輕微,眉眼幹淨的男子帶著溫暖的笑容說:“小姐,你認錯人了。”他還說“我姓李,祖父贈名,德裕,字文饒。”以及他驚慌的聲音:“不要哭,不要哭,不要哭……”那天他的手擦過臉頰,上麵有薄薄的繭,摩挲得我的心都疼痛起來。
兩個人,一匹馬,深秋初冬的傍晚,我明明找到了我要找尋的,為什麼他卻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