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有很久很久了,但是為什麼我的心仍在痛呢。如果此時此刻,南方在這裏,將手按在我的心上,他一定可以感覺到,曾經為我帶來的那些空虛,那些傷痛。
讓我從頭想一次,我是怎麼樣看到你的——
思緒隨候鳥南飛,時間在一旁悶不吭聲。
小時候,我們全家生活在四川東南部的一個小縣城。父母親是小公務員,在縣城的機關任職,鐵飯碗,雷打不動,過著清貧穩定的生活。爺爺是退休幹部,奶奶是退休教師,我們一家住在離父親單位不遠的老院子裏,據說那房子是祖上留下的,解放後一大片都交公了,隻留下一個小院子給我們,還是平房。母親的老家在四川西部的城市,我和外公外婆來往甚少。
記憶中的老家山清水秀,湛藍的天空,白雲朵朵。我常常和小夥伴們一起跑到郊外山坡上玩耍,挖紅薯,捉蚱蜢,仰望天空,一派萬裏無雲的藍,明媚一如十六歲的少女,健康、快樂,沒有一絲心事。
那時候的縣城也就是巴掌大的一塊地方,有些國營單位,幾家大點的商店,幾棟高點的樓房而已。清清楚楚記得老家院子中央有一棵曆史悠久的梧桐,旁邊是一棵彎彎曲曲的萬年青。每逢夏季,梧桐開花,我最害怕樹上掉大青蟲。奶奶時常說,家有梧桐樹,引得鳳凰來。
書上講,童年像一條船,裝滿糖果和玩具,裝滿歡笑與快樂。而我的童年,因為有了一個叫做南方的男孩兒,更像一個五彩斑斕的夢,使人留戀、向往。
我在縣城二小念四年級那一年夏天,家中來了以前從未謀麵的遠房親戚。那時的我是個幹瘦的小女孩,常常穿連衣裙,紮馬尾巴。清楚記得那是一個烈日炎炎的夏日,我像往常一樣,趁下午讀報課的時間,速速做完所有作業,雖然臨近期末考,可我並不擔心,平時認真聽課做作業,考試起來遊刃有餘。放學後,我也不著急回家,和小夥伴們一起在學校裏麵跳繩。那種黑橡膠繩,兩人繃著,其餘的人按照各式的花樣跳,繩子的高度從腳踝至舉起的手臂。正跳的起勁,腦後的馬尾巴被我甩得老高,有個同學突然給我說,“趙衾衾,你媽媽來啦。”
我扭頭看了一眼,母親正朝我走過來,遠遠的對著我的同學們笑,“大夥兒正玩得高興吧?”她穿著淺綠色套裝,頭發盤起,前額的頭發是去理發店吹起來的,打過發膠定型,當時流行的式樣,
女孩子們紛紛喊,孃孃好,孃孃好。
“媽媽。”我這才站定。
“衾衾,家裏來了客人,跟我回去吧。”
“唔。”我還意猶未盡,依依不舍的樣子。
“改天再和同學玩。”母親拉起我出了校門。
回到家,放下書包跟著母親到正屋去見客人。爺爺奶奶坐在老式木質沙發上,旁邊還有一個頭發花白的穿著筆挺襯衣的老頭子,看上去身材高大健碩,花白胡子,皮膚很白,麵容和藹,雙目炯炯有神。“衾兒,過來,見過許公公。”奶奶朝我招手,爺爺也對笑。
我慢慢走過去,“許公公,聲音怯怯的,從未見過這樣不一般的人物。其實,到現在也沒有搞清楚,為什麼要叫他公公,不叫爺爺,他和爺爺奶奶是一輩人呀。
爸爸在一旁介紹,“許伯伯,這是我的愛人江曉蓉。小女趙衾衾。”
老頭子滿臉堆笑,朝我和母親點點頭,側過身去,從腰包裏麵翻出一個信封,遞給我,“來,衾衾,拿著。”
我當然知道信封裏麵裝的什麼,看上去不薄,我雙手插在衣兜裏,不敢伸出去,從小家教嚴,不能隨便受人東西。許公公笑嗬嗬的叫我,“衾衾,拿著,不要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