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不動。奶奶起身拉我過去,“衾兒,接著吧,謝謝許公公。”
我這才伸手接過來,又向他道過謝,退到一邊。“我介紹下,這是我的二兒子許億華,孫兒許南方。”老頭子又說。我這才發現旁邊還站著兩個人,有一個和父親年紀相仿的伯伯,還有一個和穿著短袖T恤布料長褲黑色係帶皮鞋的男孩兒。伯伯對著我笑笑,男孩兒朝走過來,伸出手,“你好。我叫許南方。”
長這麼大,從未有過男孩子主動和我握手,我們那小縣城的男孩子多半不懂得這些禮數。我的手動了動,猶豫了一下,伸出去一半又縮回來,隻對他說,“我叫趙衾衾。”
母親笑笑,“我們家衾衾還有些膽小。”我心裏不甘,悄悄抗議母親這樣的說法。
那個傍晚,全家人在廚房忙活好久,擺了一桌子豐盛的菜肴招待他們,爺爺奶奶將三位客人視如上賓。席間,大人們談的熱鬧,我家的人熱情招呼他們,父母親對許南方照顧有加,我坐在桌子一角不說話,反正沒人理,隻管自己乖乖吃飯就好。我家飯碗隻丁點大,許南方吃的不少,連添兩碗飯,許公公問,“南方,趙爺爺家的菜好吃不?”
“嗯,好吃。”南方抬起頭對這一桌子的人笑了一下,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那臉龐充滿陽光活力。
從他們談話中得知,許公公是趙家的遠房親戚,曾是空軍飛行員,國民黨撤離大陸時跟著去了台灣,在那邊紮了根,做些生意,近些年兩岸關係鬆動,才帶著兒孫經香港回來探親。許公公還有兩個女兒,三個孫女。許南方比我大兩歲。
晚飯後,爺爺奶奶提出去河邊散散步,看那陣勢,全家人都得去。那時候的我的確不太喜歡生人,尤其是這樣特別的客人,許公公還好,一直講四川話,許伯伯和許南方隻會說一口帶著濃重台灣口音的普通話,我壓根不知道向他們說什麼。想了想對母親說,“媽媽,明天期末考,有一段課文記不得了,我想看看。”
母親輕聲和我說,“一會回來再看,來得及啵?”
我不說話。父親聽見了,回過頭來對我說,“那衾衾就在家複習課文吧。”
我小小的鬆下一口氣。
在家匆匆看了遍課文,合上書,在院子裏擺上一根小板凳,玩起紙片畫,那時候有一種香香的紙片畫,印製精美。其實課文都記得,該複習的東西,老師在課上就幫我們複習了,回家來沒啥要看的。約莫一個小時過去,太陽快落山了,紅霞滿天飛,煞是好看。
“嘿!你沒看書,在玩什麼?”許南方不知從什麼地方躥出來,單手撐著院子中央的梧桐樹,一腳蹬在台階上,似笑非笑的對我說。
我一邊收起紙片畫,一邊說,“沒有玩,在看書。”
“書呢?在哪裏,在哪裏?我怎麼沒看見?”他故意四處張望,還朝我壞壞的笑。
我不理他,抱著裝紙片畫的鐵盒子端起小板凳徑直往屋子裏麵去,心裏想,要你管。父親母親的談話聲由遠及近,出去散步的大隊伍回來了。
“衾衾,功課複習的如何?”母親問。
“都背得了。”我假裝一邊從寫字台前起身一邊說,順便偷偷瞄了一眼那小子。他站在門邊沒說話,若無其事的神情。
許家三人坐到晚上九點半才離開,由父親母親送他們去賓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