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蜜糖如你(1 / 2)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幹裏,兩小無嫌猜。

許家人這一回呆得長,整整一個月。

盛夏,院子中央的梧桐樹開花了。沒有絲毫綠葉的點綴,隻一樹紫色的花與蕾,在青褐的枝條間妖嬈。其實用妖嬈這個詞來形容梧桐樹開花的盛況,並不準確,那樣淡紫色的花,樸素而浄潔,清爽。遠遠望去,幽思綿綿。

肥肥的大青蟲掉在院子中央,在光影斑駁的地上緩緩爬動,每次經過,我都小心翼翼,以最快速度閃過樹下,匆匆逃到屋子裏去。南方不怕,他最喜歡在傍晚時分擺出小桌子,拉來兩把小板凳,坐在樹下壞壞的笑著喊,“衾衾,來下彈珠跳棋!”

“屋裏來!”

“院子裏麵有涼風,多清爽!”

“進屋來!”

……

許公公和爺爺奶奶常常在書房中喝茶聊天,爺爺躺在安樂椅中,許公公和奶奶坐竹椅。有時候,我和南方也坐在一旁靜靜地聽,困惑的地方,也好奇的問,聽他們談起我們知道的事情,不時插幾句。許公公聲音洪亮,笑聲爽朗,我不禁在心中猜想,年輕時候的他是什麼樣子呢?是不是極其英武灑脫?奶奶自然是輕言細語,聽姑姑說過,奶奶年輕時候是溫婉的女人。爺爺的風格完全不同,講起話來比較斯文嚴謹,書卷氣濃。

他們講起解放前的事,那時候趙家做旅館生意,在縣城中開了一家大旅館,院子特別大,房子是連著的一整排,三層樓,好多間,樓板是木製的。趙家在城中也算比較富裕的人家。許公公家境破落之後一直住這裏。奶奶和他們是隔離鄰居,三個人交情很深。

曾祖父和曾祖母閑來無事抽起鴉片,據說那還是在當時的有錢人中流行的玩意。爺爺勸說再三也戒不掉,隻好作罷。抗日戰爭爆發後幾年,國民政府遷至重慶,定為陪都。許公公和爺爺在城裏念高中,政府來學校選拔一些學生當兵,據說還要送到國外學習的。許公公熱血沸騰的參軍入伍,當時爺爺也想去,無奈曾祖父曾祖母不允許。後來,爺爺在縣城中謀了份閑公差,和奶奶相愛,安定下來……

我和南方在書房裏麵聽了好幾次他們的談話,才漸漸了解過去的事。那個混亂的年代,遙遠的故事,深深吸引著我。有些時候聽他們聊過去的事,我好奇的問,奶奶很有耐心的向我娓娓道來,盛夏裏熾烈的陽光透過梧桐樹的縫隙照進來,光影交錯,一個個金色的光圈在書房的地板上跳躍著,象調皮的小精靈.。恍惚間,好像時光倒轉幾十年,回到過去,我在腦海中努力的想象,拚湊,許多次想把他們的故事連接起來,卻總覺得少了一些什麼,並不飽滿,那些“記憶”仿佛化作碎片,有幾片失蹤…….

南方問,“奇怪,你們這邊的人是不是都喜歡梔子花?”

“可能是吧。奶奶喜歡梔子花,花開的季節,經常從街上買一大束回來插在花瓶中,芬芳一個星期。後來蓋了樓房,爺爺就在屋頂花園種了許多。我算是聞著梔子花的香味長大的呢!不喜歡都不行。”

“哦,哦。你們這裏的人都喜歡啊!我爺爺也在家裏的花園種了好大片。”

他們都喜歡。

南方和我又上了羅漢坡。上山的小路邊,樹木鬱鬱蔥蔥。我們開始走得急,累了,在路邊撿塊陰涼的地方坐下來歇歇,陣陣山風拂過,汗水即刻蒸發掉,十分愜意。那個夏天。在曾經開滿梔子花的山坡上,南方輕輕拉了我的手。他的手掌好大手指好長,將我的小手完完全全包在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