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衾衾,電話!”
誰在叫,誰在叫我?驚駭莫名的醒來,車子還駛在回程的高速路上,伸伸懶腰清醒一點,才知道我們在郊區的盤山路上顛簸了一程,嗨!這一覺真長!
母親將手機遞到我手裏,快點,電話!還沒完全清醒過來,她已替我按下接聽鍵,我懶懶的喂了一聲。來參加許公公的葬禮,書明是知道的。
“你的號碼一直沒變?”對方莫名的驚奇。
曾經熟悉的男聲,如今感覺很遠很遠,“你是——”我嚇了一大跳,張大嘴巴合不攏。
“我看到你了。”
“什麼?”明明知道,卻不敢相信。
“上午那會兒,叔叔阿姨都在,我看見你來了。”
啊!我以為隻是我偷偷看到他。沉默良久,我小聲的同他說,“許南方,節哀順變。”
電話那頭沉默了,母親驚異的看著我的臉問,他?連父親也回轉頭看我。
“我們在縣城住一晚,明天回市區。”
這似乎與我無關,我應和了一聲,隻聽那邊又道,“到時兩家人見個麵。”
隨他好了。
回去的路上,心裏怪怪的不是滋味,事情過去了這麼久,如今連他的聲音亦變得陌生,就像葬禮上那個背影一般,在這個陰鬱、淒清的日子裏顯得格外冷漠、遙遠。
可是,可是,為什麼想起方才那一幕,心裏竟然微微的顫抖了一下,曾幾何時,那個梔子花山坡上的陽光少年變成了身型高大的男子,少女趙衾衾即將嫁作人婦…….心中諸多感懷,為著這世事的無常。
回到家裏,母親便問起來,眼神中頗有些懷疑,“剛才來電話的是許南方?”
我點點頭,咧咧嘴角,好使自己看起來平靜一點,“許伯伯他們明天到城裏,也許要跟爸爸敘一敘。”
“應當的,我們應當盡地主之誼。如今老人家也不在了。”母親好似放心下來。
晚間書明來電話,問我今日情況,我將家裏和許公公的關係簡單的跟他講了講,又說今天有居士做法,書明認真的聽,末了,問,“聽你說來,許家是大家族?人口眾多?”
“嗯,子女多,複雜,規矩也多。”
“事業後繼有人,老一輩都講究這個。”
我這才想起,許公公兒女雖多,但許南方是唯一的孫兒。嘩!許氏產業大,姑姑叔伯又那麼多,關係一定複雜,以後,夠得他忙去!
“書明,我希望家庭關係簡單一點。”
他輕聲笑,“放心,將來我們的小家庭一定簡單、溫暖。”
可不是麼?書明雙親已過世,我隻需對他好,無須勞神處理千萬年來的大難題——婆媳關係。
很晚才睡,躺在床上想了又想,如果去見許家人,同他講什麼?
南方,你最近可好?
又及,你是否同太太移民美國?
聽說你們家的生意在上海做得相當成功,將來…….
或者,告別的時候一定要同他說,南方,請你祝福我,他或許問,怎麼,你要結婚了?哈哈!越是突然越是震驚越好,屆時我會大大方方告訴他,未婚夫李書明,做金融的專業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