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碧玉滕花玉戒,精巧的雕琢,像是一株活靈活現即將待放的花朵,太後幫她套在了手指上:“以後這個會保你周全的”。
“老祖宗,奴婢不能收下,這個實在是太貴重了!”。
“就當是你陪伴哀家的賞賜吧,獨一份!咳...咳咳”一口鮮血突然從太後的口中噴出來,灑在季子棠停落在空中的手上,血腥的味道彌漫在殿內。
“陛下,媚兒來了!”在呼喘中,太後吃力的說著,隨之一灘鮮血覆蓋在錦被上,渲染的即美麗又蒼涼。
她握著太後要劃落的手臂,輕輕的將它安放在榻上,蓋好被角,在殿內深拜一禮:“老祖宗,~”淚水接踵而至滑落在臉上,抹花了粉妝,也同時為自己的心蒙上了一層深霧。
很快宮鈴響徹皇宮上下,剛從乾清宮走出來的江罹訣幾近慌神,再三與身旁的四喜求證:“是壽康宮嗎?”。
“......”剛欲張口的四喜話到了嘴邊卻不知該說些什麼,隻是吩咐了轎夫:“再快點”。
這時的壽康宮聞言的人將本是空閑的院子又一次的擠得人滿為患,轎攆停落在宮門前,江罹訣急匆匆邁著大步子,全然顧不上一行行禮的眾人,在內殿,眼前的太後早已氣斷而仙。
江罹訣懊惱又自責的跪在床榻前,聲音猶如低吼的野獸般,嘶吼全屋人離開:“都走!都給朕滾!一群無能的東西”。
懿妃上前輕輕的拍打著江罹訣的臂膀本想以示安慰,卻也被他無情的趕出了內殿:“滾!聽不懂朕的話嗎?”。
四喜揮散著大家:“都退下吧,皇上想單獨和太後娘娘待一會”臨至門口,四喜不忘寬慰懿妃:“娘娘也別把咱們皇上的話記掛在心上,皇上這會兒心下難受的很,娘娘要理解”。
懿妃聲音低沉的說道:“本宮明白”。
江罹訣坐在床榻旁,靜悄悄的看著雙目安然的母後,娓娓道來:“是兒臣的錯,既沒能來看您一眼,南江起了戰亂,殃及了無辜百姓,他們流離定所,兒臣不能不管不顧,可是卻......”。
“父皇離開了朕,毓兒離開了朕,現在就連母後也要離開朕,難道是朕做的不夠好嗎?為什麼你們都要離開兒臣......”。
“母後,朕多想永遠依偎在你的懷抱裏,因為沒有長大,就不會有離去”。
......
江罹訣自言自語說了很多話,呆呆的靠在床柱旁,不知是何時,四喜走到了江罹訣的身邊,溫聲說道:“陛下,該回去了”攙扶著他一路走出壽康宮。
皚皚蒼白籠罩著整個皇宮,初夏的皇城宛若寒冬臘月。
永定二十二年五月,皇太後張氏薨逝於壽康宮。
相隔幾天,禮部訂好日子,在寶華殿舉行了太後的白禮,宮中隨風皆是潮濕的氣息,仰麵看天,東方果然黑沉沉一片烏雲,皇宮上下被縞素染白,眼下舉國治喪,聽說皇帝已經三日不進米水,跪拜在佛堂前任由何人勸誡也毫無作用。
“陛下!”這已經不知是懿妃呼喚的多少次了,他全然不抬目瞧她,索性懿妃也“啪”的一跪,就在此時天際忽然驚雷炸響,嚇壞一眾人。
天色瞬間暗沉,狂風四起大雨傾盆,黑壓壓的天邊閃電猙獰,轟隆隆的雷聲不絕於耳。
“皇上您可不能淋雨啊,您的心意太後娘娘定會心感的,您要是落病了,奴才們可是罪該萬死啊”伴著四喜焦急萬分的聲音,江罹訣若無旁人,舉目漆黑蒼穹,任憑雨水打落在臉上,小太監撐傘趕來,被他大手揮開:“滾!”。
“皇上。”四喜跪在雨中,痛哭哀求:“皇上,念著蒼生百姓,您也千萬要保重龍體啊!”。
江罹訣雙拳緊握,臉上已然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字字沉重:“可朕再也聽不到母後說的話了,再也聽不到.....”。
他毅然在雨中,而身旁的懿妃也毫然不挪地方。
隨行的宮女為其支傘,隻聽懿妃淡淡的說道:“皇上都不怕這大雨淋身,本宮怕甚”。江罹訣轉頭看向懿妃,懿妃很快搭上江罹訣的手。
深情的說道:“臣妾願意陪著皇上,就算今日巨雷劈身,臣妾也不會怕”。
這一跪,便是三日,白禮大典而過,平日裏雜鬧的皇宮一下子黯淡下去,季子棠照例會去壽康宮,打掃灰塵或是帶一些太後生前喜食的東西,就像太後依然還健在一樣,隻是不管怎樣此刻都失去了一份朝氣。
她端看著手上的玉戒,輕輕的摩擦,心中暗念著:“老祖宗,即便您離開了我們,可是您的傳奇一生依然值得我去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