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一早,當眼光透過窗框撒進屋子時,季子棠翻了個身像是又睡了一個回籠覺,醒來時已是卯時一分,饑腸轆轆的爬起來穿戴周正,正悠哉地用著早飯時,突然聽見小宮女焦急地敲門。
季子棠推開一看是個從未見過的生麵孔,未等她詢問何事叨擾了她這一個嘽緩的晨曦時,隻聞小宮女慌張的說道:“這宮裏都雞飛狗跳了,姐姐怎麼還能安生的坐在這享用早飯呢?”。
看到她眉頭蹙的愈發緊,季子棠不禁問道:“怎麼的?”。
“昨日夜裏懿妃娘娘頭風發作,這一宮的太醫都在薛美人那裏侍疾,今個一早懿妃娘娘越發厲害,皇上得知罰了整個太醫局,薛美人因此被禁足在了宮殿”。
“懿妃娘娘如何了?”季子棠關切的問道。
“一宿沒睡,這會太醫都在跟前,姐姐也快著腳步過去吧”聽到這句話,季子棠一刻也不怠慢,招呼下人收拾了桌上的早飯,錦帕抹了嘴角的飯漬,剛想問問小宮女是哪宮的人,卻發現人早已不見了身影。
待到季子棠趕至懿妃宮殿時,滿屋子的人讓大殿瞬間變得擁擠起來,繞過人群,季子棠至人前,為了懿妃的頭風,聽聞皇上一早得知消息就來到了愛妃身側,不難看出皇上對懿妃的心意。
臨近巳時,屋外等候消息的眾人逐漸散去,唯有皇上還在內殿,季子棠也不好入內拜見,隻得躲進茶水間等到眾人都離去,她才能露麵,剛一踏入茶水間,隻看見一個小宮女壓低著身子,蜷縮在角落裏哭泣,由於距離較遠,季子棠一時間沒看出來所謂何人。
直至走進了才瞧清楚模樣,原來是先前在懿妃身前伺候的稚夢,來大行宮之前見過兩麵,除了奉懿妃的命令幫忙季子棠收拾行裝,還有一次是給皇三子送來吃食。
雖沒深交,但是淺談過幾句,季子棠覺得小丫頭乖巧又靈敏,不想久居深宮裏的宮婢婦人那般丟失嬌嫩之氣,再加之,入宮不久就能在胭脂落病時替代她的位置,可見深得懿妃的歡心。
季子棠緩緩蹲下身子,坐在她一側,也不急著開口問她,隻是輕輕的拍著她的肩膀,試圖安撫她不平靜的心緒,原本一人窩在這裏情緒已經恢複的差不離了。
偏偏季子棠的出現讓她的情緒又一次的翻騰,她依偎在季子棠的懷中,季子棠用手輕輕撫著她細軟的黑發,溫柔中待著寵溺,那情景恍然往昔,就像小時候每每季子棠受了委屈都要跑到阿姐那裏哭哭啼啼的鬧上一陣子,直到阿姐忍不住笑話她:“多大小的人了,怎麼就知道哭鼻子”。
隔了好久的功夫,也不知道是季子棠的陪伴溫暖了她,還是她又一次的寬慰了自己,哭啼的聲音終於沒了。
這會兒季子棠從袖管裏掏出錦帕,抬手幫她抹去眼角還未幹掉的淚滴,輕聲輕語的和她說:“在主子麵前伺候,最怕難受傷感,若是連帶給主子,那可是要當罪的”。
稚夢剛想開口說點什麼,隻聽見茶水間外有人喊她的名字:“端杯茶送到內殿,娘娘醒了口渴要進茶”稚夢應了一聲:“是”,許是自己蜷縮的時間久了,腿腳有些麻木,起身有些吃力,其實季子棠不知道,昨夜她已經跪了兩個多時辰,直至今天一早天色蒙蒙亮,各宮太監宮婢起身勞作,胭脂才應允她起身。
季子棠倒是心疼她,按著她的肩膀,道:“行了,你這個模樣進殿,隻怕陛下到時候會降罪與你的,快去淨把臉,省的來來去去的人要抓著你的小辮子在娘娘麵前繞舌頭了”。
稚夢沒搭話,眸中依然提著淚珠,硬是抿著雙唇點頭應允了季子棠的話,兩行淚再也無法克製的一並落下,自己慌忙的擦著眼淚,卻忍不住連連啜泣。
季子棠心想這小小年紀就入了宮當差,吃苦耐勞的而非常人能忍得,日出而作,而往往歸回的時候早已是深夜,這止不住的眼淚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可誰人不是這樣一步步走來的,常聽嬤嬤們閑談說起自己入宮的點滴,主子打罵是常有的事情,未必是哪裏做錯了,隻是礙著主子高不高興罷了。
跟著得寵的主子步步高升,榮耀加身,可若是跟著不得寵的小主們,宮裏麵原本舉步艱難的日子也成了步履成冰的煎熬。
除此之外宮人們之間也常有欺負打壓,在宮裏待的時日久了的老人欺負初來乍到的新人,等到老人們耗盡年歲,你羽翼豐滿時再去壓榨別人,來回循環,年年歲歲無一例外。
季子棠不想再去做想,起身斟了一盞新茶,勺了一湯匙的蜜在裏麵,攪拌勻稱後安置在托盤上,雙手平穩的托著盤子從茶水間朝寢殿裏間去。
各宮主位居住的寢殿,各自帶一個茶水間,備宮女下人侍奉茶水和稍作歇腳使用,茶水間有一道扇門,推開扇門就是內殿的裏間,從裏間蓮步輕移,首先入目是捱三頂五,有端坐在案前執筆翻書和榻前搭脈的太醫,還有一些零星跪著的太監宮婢,皇上則坐在榻上一直握著懿妃的玉手,見有宮婢進來端茶送水,皇上焦躁的招呼她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