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細素白的手指一震,白杫垂眸斂眉看著她,不去看,也知道軒幻的臉色如何。
不知何時,大雪越下越大,竟似冰雹,打在琉璃瓦上的聲音突然變成,淹沒了刻意壓抑的呼吸與心跳,沒有動作,更沒有眼神交彙,可是她卻知道,軒幻心裏,卻比這寒天雪地更冷,更讓人絕望。
“幻兒,我不想你跟我一樣,變成隻為複仇而活的人!”
平靜的聲音中帶著一縷冷漠,似乎還有些憐惜。
“軒揚師兄來自青丘,自不能由你照顧,不需時,便會有人來接他,你……你們好好說說話吧……”說完,白杫拂袖而去。
臨行之際,卻又頓住腳步:“我會依著軒揚師兄所言,將你帶在身邊,但是——軒揚師兄的仇,不用你插手,你隻要看著便好!”白杫突然回過頭,對上她的視線,嫣然一笑,仿若絕世,百花綻放:“無情之人,讓我來做就好了!想來軒揚師兄,也不想你雙手染血!而我——已經無所謂了!”
墨如冰的這最後一擊,已經打破了她的底線,她再也沒有要原諒,要放過的理由!
站在執劍山莊的大門口,白杫與洛辰逸並肩而立,而遠處,軒幻正在給所有的下人分銀子,那些銀子,足夠他們一生衣食無憂,而留下的,不過是寥寥數人,靜立一隅。
突然,一名丫環跪在了軒幻麵前,哭著磕頭。白杫一眼便認出來,那人是綠荷。
上前數步,便聽得她言:“小姐,綠荷自小是在執劍山莊長大,執劍山莊便是綠荷的家,綠荷還記得那年,小姐給綠荷起名字,意喻是炎炎夏日,幽幽綠荷,小姐……綠荷不走……”
軒幻俯身將她扶起來:“這執劍山莊如今都是小廝,你一名女子,多有不便!”說著,軒幻將一個鼓鼓的錦囊塞到綠荷手中:“這些銀子你拿著,到時候找個好人家,嫁了吧!為奴為婢,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綠荷死也不肯接,跪在地上一個勁的磕頭,眼看著那潔白的額際已經磕得瘀青一片,隱隱滲出血來:“小姐,綠荷不走,死也不走!”
白杫伸出手,一把將她扶住,看著她淚眼蒙矓,一臉淒楚絕決的樣子,腦海裏不由得閃過平素相處的畫麵,從來都是溫柔大方的,素雅有禮的,可如今如此溫柔細致的人兒,也有在乎到不顧一切的時候。
“白姑娘,求求你,帶我一起去蜀山,好嗎?我求求你了……”說著,綠荷又要拚命的磕頭。
白杫連忙拉住她,搖了搖頭:“我帶你去!”說完,鬆了手,又偏過頭看著軒幻:“幻兒,給她上點藥吧!這樣下去會化膿!”
掃了一眼已經被打發得差不多的下人,白杫點了點頭:“若是處理得差不多,我們就走吧!”
懷中的小狐狸蹭了蹭,頗有撒嬌的意味,白杫輕柔的撫了撫它的小腦袋,轉身往回走。
軒幻眷戀的看了一眼執劍山莊,曾經多麼熱鬧,如今卻已經物是人非,她的童年,她所有的歡聲笑語,都封存在這個地方。
“表姐,對不起!這次出事情,也有我的責任,我知道,我就算說再多的對不起,也沒有用……”若佳看著軒幻轉身離開,連忙一把拉住她的手:“表姐,你還會回來嗎?”再說話時,淚水已奪眶而出。
軒幻沉默不語,將若佳的手拂開,淡淡的丟下一句:“有緣再會!”
“表姐——!”若佳哭著看著絕然離去的軒幻,哭得不能自已:“表姐我會看好執劍山莊,我會好好打理,我會……我會一直在執劍山莊等你回來,你永遠都是我的表姐!”
一聲淡淡的“謝謝”被風吹散,掩埋在深深大雪裏。
若佳哭得跪倒在地,看著遠去與大雪融為一體的軒幻,淚如雨下,嘴裏大聲喊到:“表姐,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表姐……表姐,我會等你一輩子,我會一直在執劍山莊等你回來,一直等下去……”
玉衡宮內,白杫淡淡的倚在寒梅樹下,明明青州大雪紛,一片銀妝素裹,但蜀山卻是暖陽明媚,清風習習,一派春暖花開之景。
而白杫卻覺得自己早已心如死灰,如同已經過了花季,開到盡頭的寒梅,早已枯萎,何談春暖花開。
“來了?”纖細素白的手指捏著細膩如脂的酒盞,其中酒色氤氳,輕輕蕩漾,一圈圈漣漪在酒盞中漾開,未極抬眸,聲音淡淡的,卻又如寒風素雪,讓人發寒。
青鸞靜立一旁,道了一聲“是”。